蕭自容心中得意,表面上還故意裝出一副錯愕驚奇的樣子:“李卿家,是不是哀家今日在早朝上說得重了一些?委屈了你?”
李逸風恭敬道:“太后娘娘,臣并無絲毫的委屈,更不敢有半點怨言,辭去相位也非微臣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太后信任微臣讓臣感激涕零,可無奈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傾盡全力仍然無法擔當丞相之位,還請太后另選賢能,以免貽誤了大雍的前程。”
蕭自容道:“卿家擔任丞相可沒幾天,現在就已經倦了?”
“不是倦了,而是生恐誤國。”
“這世上不貪戀權位的人倒是沒幾個,當初是哀家力排眾議起用你統領群臣,你現在想辭去相位,哀家若是準了你,天下人豈不是要恥笑哀家的眼光?”
李逸風跪了下去:“太后,臣體弱多病,實在無法承擔重托,是臣辜負了您的期望。”
蕭自容也不讓他起身,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啜著,過了許久方才道:“依你之見,這個位子誰才有能力擔當呢?”
李逸風不敢說,放眼群臣,最有資格擔當的應當是老丞相呂步搖,可呂步搖已經遭到棄用,蕭自容是不可能棄用他的,最有能力的應當是桑競天,可蕭自容當初用自己而不用桑競天應該還有其他的盤算,垂首道:“臣不知。”
蕭自容道:“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敢說,眾臣之中,最適合擔當相位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呂步搖,一個是桑競天,他們兩個無論誰的能力都遠勝于你,可哀家為何選了你?”
李逸風老臉發熱,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說得如此直白吧。
“因為哀家信不過他們,論到對哀家的忠心,他們都比不上你。”
李逸風感激涕零道:“臣誠惶誠恐。”
蕭自容嘆了口氣道:“平身吧,哀家需要好好想想,你也不必急著辭去相位,哀家答應你,一個月后,你如果還一心想辭去相位,哀家絕不攔著你,記住此事不得向外說,省得引起人心浮動。”
蕭自容把話說到這種地步,李逸風也不好再繼續堅持,心中暗忖一個月就一個月。
蕭自容給他賜座,輕聲道:“卿家對異姓王的事情怎么看?”
異姓王是大雍非常特殊的一個存在,因為其祖上為大雍立下汗馬功勞而獲封王位,王位世襲,和慶郡王這種皇室正統不同,異姓王擁有封地,順德帝在世的時候就曾經動過收回異姓王封地的念頭,但是因為擔心這件事會引起異姓王謀反最后不了了之,六個異姓王中,實力最強的是扶風王姜須陀和漫天王邊北流。
扶風王在南境開疆拓土,其麾下擁有一萬將士,這只是大雍允許異姓王可以擁有的最高編制,但是實際上他擁有的軍隊遠不止這個數量,儼然形成了一個獨立王國。
漫天王邊北流封地臨近北荒,土地貧瘠,氣候寒冷,但是他素有慷慨俠義之名,籠絡了一大批能人異士,利用封地是通往各方咽喉要道的地理優勢,展開各方貿易,也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令皇室最為不滿的是,大雍自從封了這六位異姓王,數百年來他們每年上繳的稅款從未改變過,過去大雍國富民強,自然不會將他們的稅款看在眼里,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大雍國力每況愈下,經濟陷入長久的低潮。為了維系這個龐大帝國的運營,朝廷不得不提高各州賦稅,但是對六位異姓王卻從未敢輕舉妄動。
這次皇上大婚,蕭自容借機召六大異姓王前來雍都觀禮,可六位異姓王只來了四個,其余兩人只是讓人送上了賀禮,這兩人就是姜須陀和邊北流,從這件事已經看出他們對朝廷的輕慢。
隆慶帝在位的時候,讓所有異姓王將他們的世子送來雍都生活學習,為他們建造府邸,表面上是對他們恩寵有加,實際上是變相將他們的子女軟禁在雍都。
李逸風道:“此時太后應當慎重。”
蕭自容冷冷道:“慎重?朝廷何時要看他們的臉色了?皇上大婚,姜須陀聲稱老邁多病,倒也罷了,那邊北流正值盛年,他不肯來,自稱公務繁忙?誰給他的公務?只怕他們已經忘了,他們的封地都是大雍的土地,若無大雍的庇護他們哪來的安逸?”
李逸風道:“太后的意思是……”
蕭自容道:“你回去擬一個方案,大雍百姓都要加稅,身為大雍異姓王,他們理當也要為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