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微笑著補充道:“放心,現在是海關要為莫里茨少校的健康祈禱,祈禱他不要死在海關的牢房里。莫里茨如果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海關總署就能見到陸軍的大炮長什么樣了。”
溫特斯再次重重地點了點頭,不管現在有沒有海關的人在旁聽,安托尼奧的威脅都不是虛言。
海藍共和國各大權力機構的獨立性都很強。
準確地說,不是政府下轄各大實權部門,而是各大實權部門組成了海藍共和國政府。
所以各大權力機構因為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而聚眾械斗的案例屢見不鮮。
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哪一方使用過熱兵器,不過陸軍被逼急了,把大炮推上來,讓兄弟單位感受“葡萄彈的清風”也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情形。
至于隔壁的聯省共和國,那里情況更糟糕。以至于維內塔哲學家康泰曾這樣陰陽怪氣地評價:“聯省陸軍不是聯省共和國的軍隊,聯省共和國是聯省陸軍的國家。”
作為上古姆羅共和國之后這片大陸第一個推翻皇帝和貴族的政權,各加盟國對于后帝制時代政治體制的建設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至今還沒有哪一方能很好地回答“沒有皇帝怎么辦?”這個簡單又麻煩的問題。
“對了,還有這個。”安托尼奧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個蓋著白布的小籃子,面帶笑意地推到了溫特斯面前:“猜猜看是什么?”
溫特斯湊過去用力地嗅了嗅,開心地說:“其實我進屋時就聞到香味了,只是一直沒來得及問。”
他掀開了白布,里面整整齊齊地碼著一層小餡餅,餡餅下面又是白布,看厚度估計籃子里足足有三層。
這種餡餅外形特殊,從內而外卷成了胖墩墩的圓柱形,與其說是餡餅,不如說是卷餅。
面用的是精貴的精白面,里面的肉餡則是用香料調味的牛肉餡。許要把白面團碾薄,均勻地攤上牛肉餡,卷成長條放到鍋里蒸熟,然后再切成小段。
白面和清水的比例、和面的力道、發酵的分寸、肉餡的調味,稍微有一個步驟不過關最后的成品都會差很多味道。
這個“點心”做法來自溫特斯母親的家族,現在是溫特斯小姨的獨門手藝,溫特斯敢拍著胸脯說整個維內塔就此一家、別無分號。
食物是故鄉最深的羈絆,一個人的口味和他的成長經歷有著很深刻的關聯。
溫特斯也顧不得衛生,直接上手把一整塊放進了嘴里,咸淡適中、肥美多汁的肉餡和發酵程度恰當好處的面皮……熟悉的味道讓他終于有了回家的實感,還沒他等嘗夠滋味,一塊餡餅就吃完了。
“昨天聽說你們坐的船已經到了港外錨地了,珂莎今天一大早就開始在廚房給你準備。”安托尼奧慈愛地看著外甥左右開弓大吃特吃:“不曾想出了這么一檔子事……聽說我要來看你,說什么都要讓我給你帶過來。嘿,這還真成了探監了。”
溫特斯吃了幾個,想到了巴德、安德烈和其他同期,于是把手里拿的餡餅又放了回去。
見外甥停了下來,安托尼奧十分疑惑:“怎么?放餿了嗎?”
安托尼奧知道外甥的本事,六年前溫特斯去山前地時就能一口氣吃兩斤這種小餡餅,放開吃這一籃子都不夠他吃飽。
“沒有,我想留著拿回去給我的朋友們嘗嘗。”溫特斯仔細地把白布蓋了回去,掖了掖布角。
安托尼奧仔細地端詳了一遍外甥的眉毛、眼睛、鼻梁和下頜,嘿嘿一笑:“你現在可成熟太多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和你妹妹因為搶餡餅吃打架……”
被揭開了黑歷史的溫特斯臉頰一紅,連忙制止了姨父繼續翻出更多的舊賬:“別說了,那時候是我錯了,我深刻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