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給他答案。
人皆喧嚷、馬盡嘶鳴,溫特斯的大腦一片空白。
“后面,我好像在看見了切利尼少尉。”有士兵低聲提了一句。
溫特斯躍上馬背,奔向隊列后方。
他沒看到安德烈,但他看到了安德烈那匹極為雄健的黑馬。
那匹馬他絕對不會認錯,因為那是特爾敦冠軍的戰馬,戰后在河畔被發現。
按照規矩溫特斯陣戰特爾敦冠軍,這匹馬就歸他,但他又轉手送給安德烈。
看到那匹黑馬,再定睛一瞧,牽著韁繩的臟兮兮馬夫不正是安德烈亞·切利尼?
溫特斯跳下馬鞍,箭步沖了過去,緊緊抓住安德烈的肩膀。先是想哭,看到安德烈狼狽的模樣又忍不住大笑。
溫特斯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狼狽的安德烈。
后者華麗的驃騎兵軍裝已經被烤得發焦,流蘇穗子都被燒得精光。
他的熊皮制帽也不知去了哪里,這會正戴著一頂他“寧死也不會戴”的破針線帽子——看起來還是保暖更重要。
溫特斯的下頜上有點胡茬,那是因為他懶得剃。
而安德烈為了漂亮,特意蓄了很精致的胡須,每日都要費心打理。
現在那些胡須也不見了,準確來說是被燒得蜷縮焦黑。
安德烈的臉上更是抹得不成樣子,好似用煤洗過臉一般。
反差實在是太大,以至于溫特斯第一眼竟然沒人出那“馬夫”就是安德烈。
“你怎么來了?”安德烈先是被嚇了一跳,認出眼前是誰之后也高興極了。
“來接應你們!”溫特斯急忙問:“巴德呢?”
安德烈臉色一灰,指了指黑馬拖拽的簡易爬犁,低聲說:“在后面。”
黑馬拖著一架用樹枝和皮帶綁成的簡陋爬犁。巴德躺在爬犁上,頭上胡亂纏著帶血凈布,一動也不動。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溫特斯眼前發黑,幾乎快要站不穩。
“沒死!”安德烈也發現不對頭:“沒死!”
溫特斯顧不得其他——雖然他真的很想狠狠給安德烈一拳——立即檢查巴德的情況。
巴德還有氣,但是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身上的其他傷勢都不致命,那就只剩下頭上的傷。
“頭上挨了一錘。”安德烈越想越難過:“頭盔都給打凹了。”
“活著就好。”溫特斯小心翼翼用衣服固定住巴德的脖頸:“還活著就好。”
安德烈蹲到地上,痛苦地抓著頭發:“咱們……這算是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
“我們應該逃,從一開始我們就該逃。我們如果那個時候下定決心逃回維內塔,我們現在……”
“不,你給我聽好!”溫特斯粗暴地拽起安德烈,他緊盯著后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過去怎么樣都不重要了。現在,不管愿不愿意,我們都要為帕拉圖人打贏這場仗。只有如此,我們才有機會活下去。”
……
赫德人的援軍是真的來了。
因為蠻子不遺余力地告知帕拉圖人這件事。
得到援兵的赫德人軍心大振,他們在南、北高地前方排兵布陣,諸部首領恨不得讓帕拉圖人走下來一個一個數清人頭。
這當然是一種心理戰術,簡單粗暴到極點。
但它也確實有效,因為最執拗的帕拉圖人也無法再否認:蠻子的援軍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