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夏炎再次見證了自己白發的失控。
只要有人經過,白發就會拉長、飚射七八米距離,
雖然射不到人,卻像是饞嘴的小孩看到了糖一樣,直勾勾盯著人。
但夏炎很小心地與所有經過者維持著距離,
惡靈亦是制造著可以欺瞞普通人的幻境,
所以并沒有引發什么混亂。
嗖~~
輪椅落在了寧和宮,宮里還有四個紅紙人守著四方,以免普通人誤入發現葉瓏的尸體。
夏炎推開門扉,
輪椅緩緩駛入。
此處顯然沒有人來過,葉瓏的殘破尸體還嵌在碎石之中。
夏炎目光才投過去,他的白發已經電射而出,扎根在血肉里,如饑似渴地吸食著殘存的生命元氣。
夏炎無視失控白發的所作所為,抬頭看了看墻壁。
墻壁上,一把黑弓斜掛在銅鏡邊。
這把黑弓以一種如是燒焦的黑色硬木制作而成,不似凡物,而它一直掛在夏炎臥室的墻壁上,無論之前在皇子府,還是此時在皇宮。
夏炎看著它,眼前閃過一幕幕回憶。
金色陽光里,輪椅上的男孩興奮地看著遠處颯沓的騎兵,
鐵蹄奔踏如雷,騎兵手挽大弓,在靶場上御馬來回奔行。
而他們手中的大弓彎成滿月,箭矢飛如流星,啪嗒啪嗒地聲音從數十步外的靶子上傳來,好似細密鼓點敲打在人心上,讓人只覺熱血沸騰。
一旁兵營巡視的天子看到男孩眼中閃光的模樣,就大笑著讓人取了他自己最喜愛的一把弓來,然后交到了夏炎手上,告訴他“兒子,這是你的了”。
那一天起,夏炎就開始很努力地練習箭法了,只不過在一次靶場練箭時,一支箭從他脖子側掠過,差點殺死他。
天子震怒,派人搜查,只不過雷聲大雨點小,只因為這一箭的背后有他諸多皇兄的影子。如果要查,牽連極大。
后來,他大哥夏盛就不讓他去練箭了,所以那把黑弓也成了一個裝飾品,一個提示著他“從前曾經有過夢想”的證據。
啪~~
一聲輕響喚回了他的思緒。
紅紙人舉著焦尾黑弓,跳躍回了夏炎懷中,另一個紅紙人抱著一筒箭掛在了輪椅邊。
夏炎抓過黑弓,輕輕撫著,弓身冰冷,質地沉重。
“還差一點。”
夏炎抬起左手,五指輕輕撫過這把黑弓...
一股“讓萬物歸屬于自己世界的沖動”升騰而起。
夏炎觸碰了黑弓。
黑弓沒有和書冊一樣坍塌成一個小球,而是鍍染上了一層神秘的灰色色澤,即便抓著放在眼前,也有一種看不真切的朦朧感。
他順從著這感覺,忽然一托黑弓,
黑弓就化作了一道黑光沖入了他眉心,
同時這黑弓的作用也在他心底自明地清晰起來。
夏炎并未驚慌,因為他感覺自己眉心處竟然成了存放這黑弓的地方。
而如果他要取出,只要隨心一念就可以。
他聽白雨陌說過,這世上有法器和法寶,而只有法寶才能存放入元神里。
自己這左手竟直接摸出了一個法寶?
但代價顯然也不小。
他側頭看了眼銅鏡,只覺自己黑發之間的慘白頭發已經很明顯了,數百根均勻地摻雜在黑發里。
他收回視線,不再看自己此時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而是喃喃道:“等到皇宮事了,就直接去太虛仙宗了。”
夏炎通過紅紙人的眼睛,默默注視著皇宮的各個角落,他看到了依然在書房里批改奏折的大哥,看到了正在庭院里魂不舍守的皇后,看到了不同視角里的皇宮。
這一去,就是永別了,現在只是最后再看這深宮一眼罷了。
忽然,他眼皮一跳,因為一個小人的視線里顯出一幕場景:
一名宮女倒在血泊里,還有一名宮女正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饒。
她的對面是三個男子,其中一個是昨晚攔住白雨陌的趙師叔,另外兩個則是穿著太虛仙宗弟子衣袍。
夏炎只覺一股憤怒焚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