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宵陷入沉思,有權有勢,整個穢垣有權勢的不少,岳善和在營地,那這位來聽戲的會是誰?
她想著,從兜里掏出兩個銀元,“你這樣說我就更好奇了,必須得去二樓看看。”
紅玫瑰早已經習慣她的行事作風,把銀元放在她手里,“你不說我也安排好了,不過你得悄悄上去。”
岳宵目不轉睛盯著她,“你安排的?”
知道她的想法,紅玫瑰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師父知道,他老人家只當沒看見,你聽完戲就走,不妨礙包廂里大人物。”
岳宵若有所思,她自然想知道來的人是誰,但好奇心害死貓,能上樓聽戲就不容易,她可不想整出幺蛾子讓紅玫瑰為難。
兩人聊著,門外的梅老又喊了兩聲,紅玫瑰連忙答應。
“我得出去了,你也從后臺樓梯上去吧,前面人多眼雜。”說完給了岳宵一個飛吻,紅玫瑰大搖大擺的撩開白色簾子。
岳宵等人走的差不多,才起身往樓梯走。
后臺樓梯很窄,好在她個子小,不嫌擁堵,順著階梯走上二樓。
果然如紅玫瑰所說,二樓空空蕩蕩,沒開燈,四周看不清楚,倒是底下已經唱開,熱鬧非常。
她常坐的位置在角落,旁邊有一扇廢棄的屏風,剛好擋住半邊桌子,她喜歡聽戲,又嫌亂,特意讓人找屏風擺在那里,隔絕外界,不被人打擾。
她正要出樓梯,突然聽見后臺有人說話。男人語氣冰冷,“李夫人,你在這里等一等。”
女人說,“我等不了,我現在就要去見她。”岳宵從樓梯縫看下去,見是剛才看見的那個骨瘦如柴的女人,她坐在凳子上,盯著對面的男人。
那人戴著白通帽,帽沿很大,遮住了他的臉。
男人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著什么,岳宵聽不見,也看不見他的唇形,想要靠近一點,他們很快就分開了。
“所以你還是在這里等著最好。”男人一邊說,一邊朝樓梯走。
岳宵來不及猶豫,輕手輕腳往屏風后面的位置走。
回廊檐琢,她這一排在舞臺對面,中間鏤空,一排圍欄,把上面遮了一半,底下坐著聽戲人,視野是最好的。
梅園時間久遠,當初給皇家唱席,她的位置也是給皇親國戚坐的,要不是命好,她這才十二歲的年紀,哪有資格上樓。
底下紅玫瑰正唱得精彩處,一聲“相公”悠揚綿長,霽月清風般鉆進老戲迷耳朵里。
家國啊,改了模樣,故鄉啊,染上風霜,郎君啊,年年歲歲不見人,戎裝雖冷我亦不退讓,好讓那祖國重見光。
戲文好就好在悲愴入戲,清亮的嗓子轉了三道成了哀傷,想起自己的處境,不由得就要抹眼淚,袖子抹著眼角,心頭更是堵了石頭一樣難受。
“好!”底下坐著的人拍手鼓掌,恰好掩蓋住岳宵走在木板上輕微的聲音。
男人走到一半,又被李夫人拉住衣服,“你別傷害她,為了救老李,我已經出賣了自己,你不能讓她受傷。”
男人表情陰鷙,眼底寒芒閃爍,在黑瞳仁里猶如陰冷的毒蛇,吐血蛇信子。
可他說的話卻掩飾得很好,聽不出一絲殺氣,“放心,我只是想跟她談談,不管怎么樣,謝謝你幫了我。”
女人終于崩潰,她松開手,雙手掩面,肩膀輕微的抖動,有淚水從指縫中流出來。
她也不想,但她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