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天子還是要離去了,劉熙與華雄夫婦告別,轉身,剛剛走到了門口,忽然,華雄叫道:“陛下!”
劉熙轉過身來,看著華雄。
“王公重才不重德...或許是錯的。”
劉熙有些驚訝,華雄怎么忽然說起這個呢?
夜里,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夜色很差,看不到一絲的月光,漆黑一片,黑暗籠罩萬物,讓人感受不到半點的光明。
內屋,董白與華雄躺在床榻上,華雄已是熟睡,董白卻是盯著一旁的華雄,沒能休息,華雄側著身子,躺在一邊,臉上格外的猙獰,嘴里呢喃著,雙手時而握成拳,時而又顫抖,發出一陣陣不知名的嘶吼來,額頭滾落著汗水,董白不知他夢到了什么,又不敢叫醒他,手緊緊握著華雄的手,哪怕被他捏的生疼。
“啊!”
華雄猛地坐了起來,一陣驚呼,隨后,他竟如同一個孩童一般,哭了起來,這是董白第一次看到華雄如此傷心,她從未見過華雄臉上有半點的傷感,或者有半點的落寞,她連忙抱住了華雄,華雄畏縮在她的懷里,捂著頭痛哭,嘴里不斷的呢喃道:“我想回涼州...回涼州...”
“明日就回,明日我就陪你回去...”
在董白的哄勸下,華雄再次平靜了下來,進入了夢鄉。
次日,天剛剛亮,一輛馬車便緩緩的從雒陽城門行駛而出,而這一日,邸報府的諸官吏,也得知了華雄要休歇一段時日的消息,暫時由陳琳來負責諸事。
涼州的氣候,在此時不能算是太好,狂風常常肆虐而過,偶爾能夠見到遠方天際的黃沙,格外的蕭瑟,令人望而心寒,讓董白感到詫異的是,華雄并沒有帶著她返回自己的家,華雄在涼州沒有家,他只是帶著妻子,乘著馬車,走遍了涼州一些偏遠的荒野,這些荒野上,只有孤獨的風,并無他物。
華雄就站在這里,面帶笑容,陷入自己的回憶里。
董白漸漸明白了華雄來這里的用意,在地面上,總是能看到一些斷裂腐朽的殘劍,或者被丟棄在哪里的箭矢,也有一些廢墟,幾個木頭光禿禿的被釘在那里,歲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無數的痕跡,據說,這里曾是大漢西涼駐軍的大營,卻早已被放棄,因為塞外的敵人已經沒有了,邊界線也被推進了不少。
行程的最后,他們回到了華雄的家鄉,也是最靠近昔日營帳的張掖。
“我想要獨自轉一轉...你就在驛站等我罷...還有,我派人去通知了長生..他要是來了,你告訴他,讓他來老地方找我,他就知道該在哪里找到我了...”
華雄吩咐了一聲,不顧董白的勸阻,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了張掖的街頭。
張掖沒有當年的蕭瑟,街道上人來人往,不過,這些人行走的那般迅速,沒有停下來,觀看周圍的一絲空閑時日。
華雄獨自走在這里的街道上,看著眾人來來往往,縣城的最中心,乃是一處極為奢華的酒坊,同時還是給商賈們所修的驛站,商賈們在這里休歇,在這里飲酒進食,再往后,就連一些游俠,士子們也開始來這個地方,飲酒作樂,當然,聚飲在大漢乃是重罪,故而,他們在這里賣的都是從塞外帶來的果酒,這并不違法。
無數年輕人都朝著這里涌來,尤其是在夜里,取消了宵禁之后,這里更是成為了他們最能得到歡樂的地區。
華雄喘著氣,緩緩走過這里,面前出現了一群年輕的游俠,他們叫嚷著,臉上滿是興奮,走過華雄的身邊,其中一位卻是無意撞在了華雄的肩膀上,華雄手中的拐杖掉落在了地面上,年輕人猛地轉過頭來,看著面前的老者,面色不善,卻也沒有說出什么狠話來,只是瞥了一眼掉落在地面上的拐杖,轉身離去。
華雄看著他離去,抿著嘴,什么都沒有說。
低下身來,想要撿起地面上的拐杖,后背卻又是劇烈的疼痛,無法忍受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