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我能有什么要求?”太后自嘲的苦笑道。
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了嗎?
今天她阻攔宣兒尋仇,那明天皇兒就能放過宣兒嗎?
十年前的事情發生后,受了刺激的不止她一個,皇兒從前太子之位坐的穩,幾乎不需考慮什么爭權奪利的事,所以剛上位的幾年里從來都是善待兄弟,而不是像歷朝歷代的帝王那般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挨個清算。
但是這番寬厚換來了什么?
是直接逼宮到宮門口的屈辱;
是自家兄弟拿著自己親手賦予的兵權矛頭直指自己的悲哀;
是自己最親近之人的背叛。
甚至硬要說,還有母親因為偏愛小兒子,在發生這種事情之后居然選擇和自己決裂的憤恨!
皇兒自那之后一旦涉及立儲之事就犯渾,但凡涉及到皇位相關便神經敏感。
這些她都是知曉的。
不過是陷入偏執的迷障,走不脫、繞不過,和她這作繭自縛把自己困在壽安宮里的十年何其相似?
區別只在皇兒是將自己囚在偏執的牢籠,從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心里始終埋著個開關,像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太后看得通透,不管是站在誰的立場上都是有理的。
你說錯在皇兒身上,那他從前捧著一顆真心對待兄弟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他便活該受著嗎?
你說錯在睿安身上,收到有人叛變的消息過于魯莽,最后害了自己。那他也是關心兄弟,一時情急腦子沒轉過來,那便該用全家老小的姓名的去填補這份魯莽嗎?
除了燕宏霖之外,所有其他被牽扯進去的人,誰對誰錯根本就難以辨別。
太后單手把玩著空掉的茶杯,眼神卻是放空了沒有焦點。
她有時候也恨自己這份通透,有的時候活的太明白,便像是冷血。
或許她也的確是有點冷血吧?
和皇兒的關系僵持至今也不是沒有道理。
說來諷刺,若是尋常母親,怕是根本無法像她如今這般安安穩穩的坐在這里,聽自己的孫子親口承認要報復他的親伯伯。
目光重新聚焦,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啪的一聲輕響,她正要開口,抬眼就發現大孫子身體一僵。
順著目光看過去……正落在自己的茶杯上。
她好像嚇著人了?
不行啊,這也忒不經嚇。
“你要做什么我不管,我不會阻止你報仇,但是我希望宣兒記住幾句話。”
“報仇不等于非得拼個你死我活;皇兒身上系著的是整個國家;東籬遠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現在你不理解這三句話的意思也無妨,記住便好。”
“我說這些不是在為皇兒開脫,而是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雙眼,最后把自己給賠進去。”
“便是其他人都笑你、辱你、不在乎你,祖母這里永遠有你的位置,你記好,在這東籬的深宮里始終有一個人記掛著你。”
“還有一點,下次你萬不可做那過門不入視而不見之事。”
太后眸光一轉,驟然變得冰冷,氣勢凌然的冷笑道:“否則祖母生起氣來,可是真的會打斷你的腿。”
“……”燕洛宣眼底的忐忑還來不及收起,那點剛升起的感動便被強行打散,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堵的難受。
不愧是祖母,拿的劇本永遠不是他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