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并不順利。
偶爾路斷,偶爾暗殺,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沒個消停的時候,但好歹,是過去了。
晌午時分,一行人抵達琉璃郡——一個邊陲小鎮。
不如瑾臨城的富庶,也不如花錦城的繁華,就連沿途的茶館酒肆也破舊得像是年久失修,大開的窗戶在風中吱吱呀呀的響,處處透著落敗。
有人輕叩馬車窗戶,不輕不重,不多不少,剛好三下。
如霜開了窗,便見楚臨云騎馬跟在窗外,月牙白的長袍被風掀起,使得整個人越發仙風道骨。
如霜想,自打認識楚臨云以來,就沒見楚臨云穿過其他顏色的衣裳,而每次見楚臨云,不管何時何地,何種境地,這一身白衣始終干凈整潔,連一個褶皺都不曾有。
對一身白衣,楚臨云似是有著一種不為人知的偏執……
“九公子。”如霜低低的喊了一聲,輕聲說,“主子睡著了。”
早在窗戶打開的瞬間,楚臨云就看見了倚著馬車一側酣睡的蘇隱。
摘了帷帽的她,稚嫩得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柔弱不堪折。
她雙目緊閉,如扇一般覆下的羽睫之下,是微微撅著的紅唇,呼吸淺淺,憨態可掬,任誰看了,也只會說這是個未入塵世的孩子。
楚臨云的目光,驀地又寵溺了幾分。
“我已經讓瑾喜安排好了住處,你們先隨他過去歇息,待我將糧食交接好,就過來與你們匯合。”
說話的聲音格外的軟,也格外的輕,生怕吵醒睡夢中的人一樣。
似是不放心,看著身著單薄的蘇隱,又皺著眉頭交代了一句,“琉璃郡忽冷忽熱,最容易受寒……”
容易受寒,然后呢?
然后,只聽得瑾喜喚了楚臨云一嗓子,楚臨云便忍下余下的半句話,勒馬走了。
窗戶合上,沉睡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雙眼睛再清明不過,一絲睡意也無。
素手拿過一旁的帷帽,戴在了頭上。
不多時,馬車停下。
入目的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宅子,掛了門匾,但門匾上一個字都沒寫。
大門敞開,一眼能看透院中的生機盎然。
一旁種了翠竹,郁郁蒼蒼,密不透風,另一邊種了些五顏六色的花卉,競相綻放,同樣惹人注目。
若沒有人花費精力打理,斷然不會呈現出這樣的活力。
若說有人打理,偏門前石階的縫隙中生了雜草,面上也滿布苔痕。
又蓬勃,又頹然,兩種極致的竟歸于一處,莫名讓人不喜。
只一眼,蘇隱就知道,她不喜歡這地兒,也不會喜歡這地兒。
不僅這宅子里的景,連帶這這間宅子,甚至是整個琉璃郡,蘇隱都喜歡不起來。
后知后覺的瑾喜終于覺察出了蘇隱的態度,忙解釋,“客棧魚龍混雜,知道姑娘喜凈,爺才尋了這間宅子。是破舊了些,勝在安靜。”
蘇隱笑了一聲,“我看你輕車熟路,對這兒倒是熟悉得很。怎么,你家爺住這兒的時候,你也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