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云喊了師父,蘇隱便也做出了師父的樣子,起初也是極耐心的教楚臨云下棋,幾個回合之后,直接沒了興趣。
見過差的,沒見過楚臨云這樣差的,天賦差也就罷了,悟性也這么差,方講過的走向,轉眼給忘了。
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名師也得高徒來配合不是。
“那個……如霜……”蘇隱裝作困極,打了個哈欠,“茶好像有點涼了,要不重新給九公子煮了一壺過來。”
夜深人靜,哪里是煮茶的時候,說是煮茶,實則為送客。
蘇隱一手托腮,一手把玩著手中棋子,越看越覺得無精打采,與之前和上官余一相談甚歡比較起來,這時候的蘇隱像是在遭受什么不見血的酷刑。
楚臨云率先放下了棋子,“一路舟車,本就疲乏,今夜到此為止,不下了。”
“那不行,你既認了我當師傅,我就該教你,怎么能因為疲乏就停下?”蘇隱暼向楚臨云,語氣愈發的認真,“我煮的茶那么難喝,你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你棋藝差一點兒,我稍微忍受忍受,也能忍受下去的。不是說往后余生只有彼此嗎,好與不好,總是要習慣的。”
“若真的往后余生都只有彼此,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楚臨云伸手將蘇隱手中的棋子拿了放下,順勢將蘇隱的那只手牽了過去。
袖子撩開,是未包扎的傷口。傷勢漸好,已經結痂。
楚臨云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挖出一塊涂抹到蘇隱傷口處,手上動作很輕很柔。
蘇隱另只手托著腮,看著垂眸淺笑的楚臨云,笑問,“你如何認得的上官余一?”
楚臨云這人就像高嶺之花,看著高不可攀,確實也是高不可攀。性子又冷又涼薄,一般的人不會靠近也不會靠近。偏和上官余一成了朋友。
上官余一么,話多且直白,不怕得罪人,不怕傷了人,反正是堅決不會委屈了自己。
一個人靜得如平靜湖面上幾乎不動的漣漪,一人烈得如隨時隨地都在跳躍起舞的火焰,看著處于兩個極端的兩個人,怎會成為這樣親密無間的朋友?
“也是緣分吧。”
初到荻國,他水土不服,生了一場大病,要不是上官余一出手相救,他也許就將命交代在這兒了。
上官余一是個神醫,又是個喜歡解決難題的,見他冷冰冰的,生了馴服他的心思,終日跟在他身邊,想方設法轉變他的性情。
一來二去,他的性子一點兒沒變,上官余一也不再堅持,可習慣就是這么可怕的東西,明知做不到了,也離不開了。
兩人相識已經好幾年,一人喜靜,一人喜動,二者聚在一處,莫名的契合。
然后,一不小心就成為了朋友了。
說到這兒,楚臨云也有個放在心底的問題。
“你同余一很合得來,對于他,你是一見如故。”楚臨云輕輕的笑,“那么我呢?”
看見他的第一眼,也如看見上官余一的第一眼,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嗎?
那么幾年或者幾天之后,她會像對待如今的他一樣,冷眼待世人,只對上官余一傾盡一切嗎?
她說的喜歡,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她自以為喜歡的一種感覺?
“你么……”蘇隱沉吟,“還真的不好說。”
楚臨云輕輕揚起了嘴角,似是早就料到了是這樣的答案。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本來也不應該指望她有多少真情實意。明知她的所有都不過游戲一場,還忍不住追問個結局。
卻聽蘇隱一本正經的說,“若是兒時初見,那不必說,生得漂亮的孩子,總是招人喜歡的,而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喜歡美色,彼時喜歡你是真,喜歡你的皮囊更真……若說瑾臨城相見,那稍微復雜,一來,我依舊喜歡你的皮囊,甚至更甚,二來,我心悅你這個人,無關風月,只因是你。或許,這就是戲文中所說的一見鐘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