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家財散盡,你還賴到我頭上?你抽了風要把家產捐給那寺廟老騙子為你驅鬼時,我少勸你了?
是你自己不聽罷了。
還有人命官司...
呵呵。
若不是我提前提醒你,你早就被人綁了,賣到相公堂子里,還有命逃到這鳳山里?”
那聲音停了停。
又說到:
“我也不想的,江梓恒,如果有得選,我絕不會和你這樣迂腐無能的家伙共存這么多年,這幾年,我可是一直看著你的。
你有多廢物,我一清二楚,別把你的鍋,甩在我身上!”
“那你走啊!”
書生的語氣變得怨恨起來,他大喊到:
“我既如此廢物,你為何還要賴著我?你走啊!帶著你那顆鬼樹一起滾!都是因為你這鬼物纏身,我才這么倒霉的!
我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的錯!”
“你以為我不想走嗎?”
那個聲音并沒有和江書生爭吵的意思,眼看著這書生又魔障了,那聲音便低沉的斂去。
“我不知道是誰把我送到這個世界的,但我想,他肯定很恨我,所以才讓我老江和你綁在一起。
他肯定是在用這種方式折磨我。
你但凡有點出息,有我幫你,你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唉,或許是我上輩子沒做好事,才落得這個下場。
你這廢物。
就是我的地獄。”
耳聽那個聲音,漸漸消散,書生江梓恒依然不滿,他大喊大叫著讓它出來,和他對質,這份吵鬧,惹惱了周圍幾個窩棚的乞丐。
他們惡狠狠的擼起袖子,準備揍這酸子一頓。
但眼見他一個人在窩棚里大喊大叫,如瘋魔附體,一個個便又停下手來。
“唉,這書生,怎又抽風了?”
“別管他,他逢人便說自己體內有鬼,看著就不正常,興許早前就是個瘋子了。”
“我還看到他經常一個人自己和自己說話,嘖嘖,年紀輕輕,細皮嫩肉的,真慘。”
乞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幾句,這夜里不睡覺,看一個瘋子發癔癥也挺沒意思的,沒過多久,他們就各自說著晦氣,回去自己窩棚里了。
江書生鬧了一陣,自己也累了。
困頓至此,一天都水米未進,累了之后,便也不在看書,吹了燈,就躺在光板床上,嘟囔了幾句,便睡了過去。
隨著鼾聲響起,江書生的意識中,某個角落里,另一個靈魂卻毫無睡意。
他的長相和江書生有七分相似。
但眉宇之間并沒有太多愁苦,只是沉默著坐在那里,就像是從夜空中眺望人間,能看到呼呼大睡的江書生。
在他身后,有一顆植根于意識中的小樹。
蒼白的光聚成那樹的枝干,如盆栽一樣,樹枝光禿禿的,分成七股,伸向四周,沒有花,沒有葉,說是一棵樹,更像是巖石制作的雕塑。
“自醒來到現在,已三年了。”
那個靈魂靠在怪樹邊,伸手撫摸著身邊冰冷的樹枝,他低聲說:
“你都從一顆種子,長這么大了,我卻還是被困在這里,連自殺都做不到。被他叫‘鬼’叫了整整三年,我自己都開始懷疑。
我是不是他幻想出的東西。
偏偏這見鬼的玩意把我困在這里,進出不得,連干掉那個廢物都做不到,整天嘰嘰歪歪,都快被他煩死了。”
他撫摸著身邊光禿禿的樹,說:
“寶樹啊寶樹,你應該就是我的‘金手指’吧,但你又不開花,又不結果,樣子也丑陋,當個工藝品都不夠格。
你到底有什么用呢?”
樹不會說話,也就沒有回答他,只剩下這個被困的靈魂在此處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