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推官說著,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蘇仵作驗尸之后,同我說,孟夫子受傷之后,一時受不了,曾經割腕自盡過。畢竟寒窗苦讀數十載,好不容易有了遠大前程,就因為這……唉……”
“不過叫當時的國子學林祭酒給救回來了,是以林祭酒方才在陛下面前,力薦孟夫子的……可誰能想到……孟夫子到底沒有逃過一個死字。”
池時皺了皺眉頭,“所以那條發帶,是用來遮擋他手腕上的傷痕的?”
曹推官點了點頭,“沒錯。是以這條發帶有什么問題嗎?可能是在搬運遺體的時候,不小心被蹭掉了,也有可能是蘇仵作在驗尸的時候,去掉衣衫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
因為在驗尸的過程中,蘇仵作的女兒被人綁架了,他那會兒心煩意亂,難免有所疏忽。
池時搖了搖頭,淡定的說道,“不知道。”
她眼眸一動,又問道,“蘇仵作的女兒被綁架之后,蘇仵作為什么不愿意拿錢去贖?”
“唉”,曹推官說著,低下頭去,重重的嘆了口氣,“事到如今,老蘇也十分的后悔。”
他說著,四下里看了看,將池時拽到了一個墻角邊,不遠處京兆府的衙役正同那歐陽婧一道兒,給歐陽谷收尸,圍觀的群眾,時不時的發出嘔吐的聲音。
醉仙樓的人,已經抬了水出來,就等著將這灘肉泥弄走,然后沖刷掉血跡……不出一個月,這醉仙樓就還是醉仙樓,沒有什么人記得曾經有一個人,死在這里了。
“卷宗里,有些東西沒有記載。其實當時,我同弟妹,也就是蘇夫人,曾經按照綁匪說的,去交了贖金,是瞞著蘇仵作做下的。”
“當時綁匪要求,將贖金放在護城河邊的一個亭子里,是拿的銀票。我想要追蹤匪徒,還在銀票上,灑了一些藥粉,想著到時候,放狗追人。”
“可惜,最后反倒中了人調虎離山之計。兇手叫了一個乞丐假意拿錢,揣了一個空包袱就走,等我們抓到乞丐的時候,銀票已經不見了。放狗去追,也屁都沒有追到。”
“再后來,你都知道了,蘇小娘子死了。”
“大人,我們這邊都妥當了,可要一同回府衙去?”曹推官還想繼續說,可那頭的捕快,已經收拾妥當,在等著他了。
他拍了拍池時的肩膀,“我以前,曾經見過你曾祖父斷案,只能說神乎其技。后來池家沒落了,人人都說,你們池家不過就是走了狗屎運,出了一個神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莫名的就覺得,這種神奇,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代代相傳。因為后來,我又見識了你父親的本事,再后來,又見到了你。”
“池祝的兒子,怎么差得了呢?”曹推官說著,自嘲的笑了笑,“蘇仵作這一輩子,都因為他閨女的死,愧疚于心。我同你說這么些,興許也是妄想,希望你就是那從天而降的神明,來救救那個可憐的人。”
“他救了很多人,幫很多人洗刷了冤屈,可是他救不了自己。”
池時看了看自己被曹推官拍過的地方,“神又如何?沒什么大不了的,池時不是神,也不愿意當神,池時就只是池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