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瞧著,輕嘆了口氣。
這世道女子生存艱難,像她如今裝作男兒查案,誰看了不稱贊一句少年英才;可若她以女子身份行走,怕不是手還沒有觸碰到尸體,便要被人吼開:搗什么亂?
男子可以科舉入仕,魚躍龍門。女子卻只能一靠投胎,二靠夫君,三靠兒子……不是她們便輸了一籌,只是橫看豎看,這世道壓根兒就沒有給她們留出一縫的出頭之地。
“我本命叫嚴音,姐姐名叫嚴玲。有一年上元節,家中仆婦帶我們出來看燈,不慎被拍花子給拐走了。那一年我六歲,姐姐八歲。”
“我同姐姐走散之后,她被賣進了天香樓。我則被賣去了南地,我比姐姐命好,遇到了我師父,他說我天生骨骼清奇,是個練武的好材料,便給我贖了身,一直帶著我在江湖流浪。”
嚴音說著,紅了眼睛。
池時皺了皺眉頭,這年頭的拍花子很多,尤其容易盯上那種生得美貌的小姑娘。她小時候,也曾經被拍花子盯上過,那是一對約莫四十來歲的夫妻,抱起她就往人群里鉆。
父親池祝喝著羊湯,坐在那里瞧著。
“阿爹,小九被人抱走了,咱們還不追!久樂快追!”池瑛著急得不行,拔腿就想沖出去。
卻是被池祝給拽住了,“得了吧,小九是個什么德性,你還不知道?你手中的燒餅還沒有啃完,人就得乖乖的把他給送回來了。”
“這會兒沒有回來,是她體諒你,覺得你抱著她逛燈會累得慌呢。有人想抱,豈不是省了心了?”
池瑛哪里聽他胡謅,到處尋了起來,那燒餅捏在手里,不成形狀。可他還沒有跑出去多遠,那對夫妻又抱著池時回來,將孩子往他懷中一塞,跪在地上就不動了。
池時回來一看你燒餅,頓時痛心疾首,“哥哥,我才離開這么一會兒,你都沒有護住我的燒餅!”
池時到現在都記得,當時池瑛那一副哥哥我被雷劈了的傻兮兮的樣子!
她叉著腰,嘴里噼里啪啦的說著話,池祝端著羊湯碗,笑得周圍的人全看了過來,池瑛一言難盡的看著手中的燒餅,那兩個拍花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同她一般。
……
“京兆府說,姐姐是自己跳下來的……”嚴音說著,眼中帶了恨意。
站在一旁的曹推官,突然打斷了她,“如果你姐姐便是天香樓的花魁娘子黎枝的話,她的的確確,是自己跳下來的。當時有很多人都瞧見了。
這個案子,是我同蘇仵作過去看的。那會兒天香樓尚未待客,樓里的姑娘們剛剛起身不久。黎枝好好的喝著茶,突然之間便跑到窗前,跳了下去。”
“天香樓的老鴇說,黎枝為情所困,在這之前,已經懸梁自盡過一回,卻是被人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