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忘此人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距離因特拉爾攻城戰已過去了兩日。
“自由人士”還約模剩下七千余人,此時全數“屯扎”在因特拉爾城內的一處屯兵所里。所謂屯扎,其實和囚困差不多。因為外頭有因特拉爾的守軍嚴密的看管著。不過他們并未繳了這伙人的兵械,這是嵐姻的意思。若真是將這幫自由人士拔了牙齒,難保艾克會不會起什么歹意。
余忘與胡子兩人也都在這營地里。胡子受的傷輕一些,前一日已經醒了。他睜開眼的那一刻,看到那一雙玉足在帳篷內來回踱著步,于是忍不住沿著那白皙的腳踝、小腿一路向上看,直到看到那垂到腰際的赤發,那發梢處的焰卷隨著步子在雀躍著,嚇得他趕緊把眼睛閉上了。
這不就是把他燒得連根毛都不剩的那個“魔女”嗎
這他那還敢動彈,于是接著裝死了一日。
直到余忘在喑啞中緩緩醒來,胡子才敢再度睜開眼。
余忘被那咒術能量折磨得已經嚴重脫水,雙唇皸裂,嗓子冒煙,他望了一眼身旁那樣貌已是慘不忍睹的胡子,有氣無力地問道“這是哪”
“咱們死了嗎”
胡子根本不敢回話,用眼神指了指那躺椅上正支著腦袋在那小憩的女子。
“醒了嗎”嵐姻頭也未抬,依舊在那閉目養神。
余忘艱難地撐起身子,席地而坐。
“怎么沒殺了我們”余忘說著,望了一眼那躺椅上的女子。
“天接水”嵐姻睜開眼,饒有興致地望著余忘,嘴角泛起笑意,“這玩意居然能養在人的身體里真是世間罕見。”
余忘一臉驚愕地望著嵐姻。
而胡子則是滿腦問號,顯然不知道嵐姻說的是什么。
“我去那亞汀文圖書館翻了個遍,終于弄明白你身體里的秘密了。”嵐姻接著說道。
“什么天接水什么身體里的秘密”胡子心下不禁詫異道。他瞧了兩眼一旁的余忘,看著他滯然不語的樣子,越發覺得詭異。
如果說余忘其人,真有什么讓胡子覺得異樣的,就是他手中,那羽箭之力道,真是非常人能理解。同樣是箭術達人,胡子的箭以速度與準頭著稱。而余忘則不同,他的箭,以霸道見長,而且不是一般的霸道,那挽弓停云的勢頭,真是讓見者心有余悸。
不過每個武道修煉的法子不同,胡子也從沒過問過。他只當是余忘天生神力。
可聽嵐姻的意思,好像不是這么回事。
天接水,一種生長在瓦朗迪勒峽谷內的極其罕見的植物,其身如血藤,冠如舌蘭,附于絕壁,生于陰陽之間,曉天地之變,以露水雨水為食,亦食鳥獸之血水。可以說這玩意,翻遍那數百里的峽谷,也不見得能見到幾株。用它來熬制的魔藥,可以在短時間內爆吸周圍巨量的物質能量。一個初階的魔法師用了,其魔法的威力能追上如嵐姻這樣的大魔導師。嵐姻也是通過其魔藥的藥性,推理出來余忘與這東西有關聯的。想來余忘每次拈弓發力,那肩臂上的黛色的紋路,就是那株長在他身體里的“天接水”的根與莖。
“不過我須提醒你一句,你把你自己
的身體當成是供給它的養分,只怕命不長久。”嵐姻望著余忘,撇了瞥嘴角說道。
在一旁聽著的胡子,暗自心驚。他完全沒想過,原來余忘射出每一根箭,都是用其生命在做代價。
“若不能出人頭地,活得再久又如何呢不過像條臭蟲罷了。”余忘獰著聲說道,“你覺得,一條臭蟲會在意自己的命長還是命短嗎”
嵐姻點了點頭,竟對這位自由人士的首領生出一絲佩服之意。她甚至覺得,像艾克這種貴族,骨子里缺的就是像余忘這些底層人士那不要命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