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偃青并不多說,天底下的修士雖然分為三教,又有劍士一脈,但實際上境界大致相同,有能力出竅神游的便昭示著至少是朝暮境的修士,既然是朝暮境的修士,那他王偃青實際上說得再多,道理再能讓人覺得理所當然,其實都沒用,講道理這種事,通常都是境界高的給境界低的講,可現如今這個局面,顯然便是他王偃青處于境界低的這一方,而道理始終是掌握在那位老儒生身上的。
驅使馬車來到那家酒肆前,王偃青走下車廂,來到破碎不堪的酒肆里,抽了抽鼻子,笑著問道“可有酒”
站在柜臺前的中年婦人詫異的看過王偃青一眼,便很快發現這位長相不俗的男人居然是個瞎子,她輕聲應道“有的。”
王偃青不知道酒肆里的光景,走過幾步,來到正在起身的李扶搖面前,笑著說道“雨倒是停了,不過能不能請這位公子稍微暫時留下”
李扶搖皺眉問道“為何”
王偃青平靜說道“有一件事需得向兩位請教。”
不等李扶搖開口,王偃青鄭重其事的說道“在下王偃青,現如今正是延陵刑部供奉。”
李扶搖心中一緊,看向這位刑部供奉,沒有說話。
忘偃青平靜相問道“月前那條羅桑河畔,我延陵有十幾位修士盡數死在那條河畔,可是兩位所為,亦或是兩位之中的某一位”
青槐皺了眉頭,就要一步踏出,按著這位的想法就是要開打了。
李扶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平靜作答,“延陵犯我大周,作為周人,扶搖自然要出手,不僅是十幾位修士,就連那位陳國統帥都是我所殺。若是先生想著要追查此事,扶搖想來也不會束手待斃的。”
王偃青笑道“為國而戰,合情合理。”
李扶搖蹙眉問道“那先生此舉何意”
王偃青不說好歹,只是讓春水將那盤棋取了來,放在木桌上,坐下后,平靜說道“下一盤棋,下完之后,我放你過延陵邊境,我回洛陽城。”
李扶搖毫不猶豫的坐下,說了個好字。對于這些儒教修士,其實在他心里,有一些能稱為讀書人,有一些只能說是修士,可恰巧他便覺得自己眼前這個男人算是個真正的讀書人,是他遇到黃近和老儒生之后,第三個遇到的讀書人
下棋之前,他問了個之前王偃青也問過的問題,“先生執黑”
王偃青搖頭,極為認真的說道“我的棋力延陵無人能出其右,若是執黑,只怕你撐不了多久。”
李扶搖也是認真說道“可我喜歡白子。”
王偃青笑了笑,沒有多說,只是讓春水拿過黑子來,擺了一顆在棋盤上。
然后李扶搖思索了很久,才極為認真的在棋盤上放下一顆白子。
春水古怪的看了看李扶搖,然后低聲在王偃青耳邊說了些什么,后者啞然失笑,沉默片刻便再下一子。
這一次李扶搖則又是想了許久,才放下了第二枚白子。
春水第二次在王偃青身側低聲說了些什么之后,這一次王偃青的神情變得極為古怪了,他搖搖頭,輕聲道“這局棋不下了。”
李扶搖抬起頭,一臉詫異。
那個回神的老儒生站起身來,來觀望棋局,發現這才兩步棋李扶搖下得可謂是極沒有道理,完全便是什么都不懂的胡亂下法,老儒生氣笑道“李扶搖,王偃青是延陵國手,延陵的天下第一,你也是第一,只不過是倒數第一”
自覺無趣的王偃青站起身來,嘆道“世間之事,原來最無趣的便是和臭棋簍子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