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這小院里沒有外人,顧師言自然便是以真面目示人,這讓第一次見到這位棋待詔真容的春水一時間其實有些失神,最開始落下的幾枚白子都落差了位置,王偃青本來不知,可當自己即將收官之時才被人提醒有兩枚棋子并未按照他的想法放到指定位置,這一時間讓顧師言占了先機,之后十幾手都是顧師言占盡優勢。
這讓后知后覺的春水覺得心有愧疚,只不過在她看向王偃青的時候,后者正好也看向她,并微微一笑,示意并不在意。
好在王偃青棋力世間無雙,十數手之后便讓顧師言的優勢蕩然無存。
這讓顧師言不得不在之后投子認輸。
第二句開棋之前,顧師言忽然笑著說道“前幾日陛下和王先生的三局手談,王先生是否半點不曾相讓”
王偃青認真說道“既然是弈棋,自然應當全力以赴,若是相讓,想來陛下也不會太高興的。”
顧師言搖頭一本正經道“陛下若是知道王先生這個說法,怎么都要哭著喊著讓王先生不用全力以赴才是。”
王偃青正色道“陛下乃延陵君王,如何會這般行事,哭著喊著這種事,陛下何曾做過”
顧師言啞然失笑,但片刻便看到王偃青忍不住的笑意。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一旁的春水則是一頭霧水。
兩人重新落子,只不過這一局并無之前之前那般緊張,兩人對弈期間還說了不少東西,王偃青讓春水落下一顆白子,平靜說道“陛下三局棋,換了三個開頭,目的倒是很明確,便只是想讓我多困惑片刻,可實際上三局棋都是陛下在思索的東西,現如今的延陵現狀也好,還是說其他的什么也好,反正陛下思維絕對不在棋局上。”
顧師言輕聲笑道“既然誰都知道,從未有人
能在王先生手下贏棋,陛下這般想,倒也不算是如何意外,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王先生為何非要和陛下下這幾局棋。”
王偃青沒急著說話,倒是顧師偃提醒道“這局棋勝負已分。”
春水會意,站起身,退出小院,去門口候著。
有些東西不是她一個女子能夠多聽的,聽得太多,其實對她自己更無裨益,反倒是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因此王偃青此舉何曾不是為了護她周全
春水離開小院之后,便只剩下王偃青和顧師言兩人而已。
王偃青方才說道“我在告訴陛下很多東西,陛下想聽,自然便要應下這三局棋,無論是如何慘敗,陛下都要應下。”
顧師言嘆了口氣,“想得太多,于棋道并無裨益。”
王偃青搖搖頭,輕聲道“除去讀書下棋之外,我還有一層刑部供奉的身份。”
顧師言由衷嘆道“王先生高才。”
王偃青并不回答這件事,只是反而說起另外一件事,“之前陛下與我手談之時,有意讓你去禮部,征求我的意見的時候,我替你應承下來了。”
顧師言大驚失色,“王先生為何如此”
王偃青平淡道“你愿意在棋道上再往前走一步便去赴任,若是不愿,便當我今日之話沒說,棋道一途,埋頭看棋譜,看前人留下的東西,成不了,自己潛心鉆研,弄自己的東西,也成不了,那到底要如何才能成,你自己去想,我只是幫你把路選好了,走不走自己決定。”
其實對于這位棋癡,王偃青很清楚明白他的志向到底如何,一心一意在棋道上走的更遠而已。
可顧師言既然號為棋癡,這便說明這位棋待詔對于棋上面的執念遠遠高于一般人,可高于一般人又如何,真當這一心一意埋頭于棋道之中便能有所得,便能走的更遠若是真有人這般說,王偃青指定的第一個不答應,到時候要是有人不認同,那便先和他王偃青下一局棋,等他把他殺得丟盔卸甲,落花流水之后再來好好和他講道理,講講這看看世間其余風景到底對棋道有無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