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橋自然領會閆讓的用意,說道:“本官尚有要事處理,不能與你二人同去戴府,不過,帛金先寄你們一道送去。”
王橋說著讓管家封了五十兩銀子,又另備了豐厚的奠儀,交給閆讓。
那邊廂,主爵郎中閆辭已經給王文直上完了一節繪畫課,師生二人一同到了前廳。
王橋起身向閆辭道謝:“閆大人辛苦了,子俊畫藝可有精進?“
嘴上雖然說著感謝的話,臉上卻毫無敬意。
閆辭心中很介意,他雖然靠讀書考取功名,且封了官,做到了主爵郎中,但因為繪畫技術出眾,常給人錯覺,他是憑借畫藝得到皇帝賞識才做上官的。
在朝堂之上,同僚們仍舊將他當作畫師,普遍輕慢他。士、農、工、商,雖說商人排在末尾,但是如果成為腰纏萬貫的富商,地位并不低,畫師卻屬于百工之一,地位低賤,即便他做了官,同僚心中仍舊鄙視他。
像王橋這樣,即便請了他來做王公子的老師教授畫藝,也未必打心底里尊重他,不過是需要他這門手藝,為他優秀的兒子錦上添花罷了。
閆辭看透這些人情世故,心里不悅,也只能放在心里。
閆家是個貴族家庭,外祖父是前朝皇帝,母親是前朝公主,父親在前朝也是殿內少監,這些官場上的人情世故,閆辭還是懂的,許多事看破不說破,虛與委蛇,也是人際交往之道。
虛偽也是一種尊重。
閆辭露出他標志性的敦厚樸質的笑容,向王橋匯報了王文直的畫業,說道:“都說虎父無犬子,大公子天資聰穎,敏而好學,正是隨了相爺,大公子如今的畫藝運筆時可謂筆酣墨飽,描摹事物刻畫入微,成品總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不待閆辭說完,王橋就樂開了,連連道:“那都是閆大人你這個老師教得好!教得好!”
“相爺抬舉了,都是大公子天賦高。”
父親和老師互相吹捧,王大公子顯得局促不安,他畢竟不是他二弟那種厚臉皮的人,忙道:“父親,孩兒有一事相告。”
王橋太開心了,兩頰笑得生疼,他收斂了笑容,咳了咳,看向王文直,問道:“什么事?”
王文直則是看了他老師閆辭一眼,笑著對王橋說道:“父親,右武侯大將軍鄂國公府上欲覓一教書先生給他們家的小公子們上課,老師就向李大人和蘇夫人推薦了孩兒,孩兒想去試試。”
王橋一聽就皺了眉頭。
父親的反應在意料之中,王文直忙解釋道:“父親請放心,就算去給李家的小公子們上課,也不會影響孩兒自己的學業,孩兒就是覺得要學以致用,教學別人未嘗不是提升自己的一種途徑,父親也知道,孩兒是太子伴讀,如果課業不能精益求精,恐辜負皇上的厚愛,父親以為呢?”
把皇上抬出來,王橋能說什么呢?他瞅了閆辭一眼,只覺他多事,而閆辭左右張望了一下,假裝沒看見王相爺的眼神。
這時,王文直的書童雨墨在門口鬼鬼祟祟,向王文直招手,王文直倒是大大方方向王橋拱手作揖,又向閆讓、閆辭作了個揖,這才大步走出前廳。
雨墨一見他家公子出來,就忙將他拉到廊下,緊張兮兮,說道:“公子公子,不好了,府外有個少年人,說是來找公子索賠的。”
王文直怔了怔,想起了什么,不待雨墨領路,就大步向國公府大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