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謇幾經考慮后,沒有立刻殺人滅口,周文泉畢竟是他用得上的幕僚,所以他讓秦家把孤兒寡母弄來了,不過是臨死掙扎而已。
等湛非魚出現在縣衙門外,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跪在地上哭的聲音都嘶啞的秦氏猛地轉過身來,凄厲而悲慟的聲音讓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你……你還我夫君的命來……你為什么不把我們母子三人一起毒殺了?”秦氏穿著白色的孝服,素白的臉上淚水漣漣,嬌弱的身影如同被璀璨的小白花一般,太過于悲慟之下,身體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娘!”三歲的小男孩哇哇大哭起來,大家族的小孩子養的白白胖胖的,五官又漂亮,這會拽著秦氏的胳膊不停的哭著,更讓人心疼。
“你殺了我爹,我要殺了你!”五歲的小姑娘突然起身向著湛非魚撲了過來,稚嫩的臉上是刻骨的仇恨,至少在她眼里湛非魚就是毒殺了萬云浩,又害的她娘跪地痛哭的兇手。
看著被重光攔下來的小姑娘,湛非魚總算明白為什么老師不讓自己來縣衙,面對悲痛欲絕的孤兒寡母,湛非魚即使是清白的也處于劣勢。
湛非魚環視了一眼四周,普通百姓還好一點,湛非魚是上泗縣出了名的小神童,即使秦氏母子三人再可憐,他們也不相信湛非魚是兇手。
但圍攏在一旁的讀書人卻紛紛怒視著湛非魚,親疏有別,他們來自南宣府,又和萬云浩交好,還出席過兩個孩子的滿月宴、周歲宴,對比之下,湛非魚不是兇手也成了兇手。
“放開我!”被重光攔住的小姑娘嗓音尖利的喊叫著,雙手雙腳踢打著重光,“你放開我……”
“你說我毒殺了你父親?”湛非魚烏黑的雙眼一片沉靜,清脆的嗓音宛若珍珠落圓盤,“我如果因為怕輸而毒殺你父親,那又為什么提出比試?我為什么要冒著殺頭的危險多此一舉?”
“你……”小姑娘只有五歲,但秦家是書香門第,三歲就給孩子啟蒙,小姑娘讀了兩年書,此刻被湛非魚給問住了,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怎么說。
原本氣憤填膺的一群讀書人不由陷入了沉思,湛非魚這話聽起來沒什么不對啊。
軟倒在地上的秦氏眼底有冷意快速閃過,慢悠悠的坐起身來,將哭的抽噎的小兒子一把攬入懷里,仇視的看向湛非魚道:“你毒殺我夫君不過是為了踩著他的尸骨揚名!誰能想到八歲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歹毒狠辣!”
悲痛欲絕的秦氏嘶啞著聲音控訴,湛非魚主動挑戰不過是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坐實她神童的名聲,否則譽滿大慶朝的顧學士為什么要收她為徒?
但她又怕輸了比試,所以才伙同小旗陳飛、縣令陳渭彬,毒殺了萬云浩!再有顧學士這個老師的庇護,萬云浩被毒殺的案子最終只會變成陳年積案。
“你若不是兇手?為什么有裕親王在,有禁龍衛在,毒殺我夫君的幕后指使者一直查不到?”秦氏抱住撲到自己懷里的小女兒,摟緊兒子,默默的留著眼淚,好似在控訴上蒼的不公!
“萬夫人,你口口聲聲說我是怕輸了比試所以毒殺了萬舉人,為了自證清白,我必定懇請裕親王將我們三人的考卷粘貼在縣衙外!”湛非魚直截了當的開口,看著微微一怔的秦氏直接把她要說的話給堵死了。
“比試結束時,我的卷子和仝旭的卷子都放到了考卷箱里,之后貼上了封條,在場不少人都是親眼所見,萬夫人不必擔心我和陳縣令會里應外合的調換了考卷。”
萬云浩的君子倒沒有封存,不過他的字跡不少讀書人都認識。
“嫂夫人,當時我們的確都看到了。”和萬云浩交好的讀書人低聲說了一句,又看向一旁的秦鄴道:“當時阿鄴也在。”
秦鄴點點頭,想到之前在縣學看過湛非魚的文章,心里咯噔了一下,難道湛非魚真有信心能贏過姐夫?否則她怎么敢公開貼出考卷?
秦氏根本不相信湛非魚的才學能勝過萬云浩,看她說的如此坦蕩,更加懷疑湛非魚調換了試卷。
有顧學士這樣的老師在,多么優秀的文章寫不出來,到時候湛非魚謄抄一遍放回考卷箱里,又有誰能知道,或者即使懷疑了誰敢指出來?
可形勢逼人,秦氏不相信,但在場的讀書人卻很想知道湛非魚到底寫了什么樣的錦繡文章。
兩刻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