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低頭看著棋盤的灰袍老者忽然抬頭:“娃娃,可有觀棋之意?”
“正好,你來為我二人做個見證,以免這假道士輸了耍賴不認。”
江舟確實也好奇,想了想便走了過來:“固所愿也。”
灰袍老者笑道:“娃娃可通棋法?”
江舟老實道:“只曾聽聞,不知其中奧妙。”
“無妨,老朽與說說便知曉了。”
灰袍老者呵呵笑道:“你且看此棋盤……”
他在棋盤上比劃了幾下道:“此棋有太極兩儀,陰陽四象,八卦十二道。”
“中為太極,黑白二魚為兩儀,四方四象,四角為陰,四邊為陽,十二道合八方八卦。”
“四角為陰,也為東西南北四方,以此為始,擲彩移棋,攻守進退,互為鉗制,棋行到處,入水吃魚,則得一箸……”
江舟聽他侃侃而談,也大概明白了這棋的下法。
這棋盤有十二道,每方六道,也有六個籌碼。
四角為起點,投骰子行棋,目標是棋盤中心,有一黑一白兩條“魚”,先到先吃,吃一條贏一個籌碼。
棋子被吃光,或者籌碼輸光,就算負。
聽起來簡單,可其中有無數變數,到中心不過短短幾步棋,卻是步步暗藏玄機,各自相互鉗制,非得通過千般算計不可。
江舟心中暗驚。
這灰袍老者說的,絕對不是他平日里聽說的六博戲。
單只聽他說這規則,再看棋盤,他便像是看到了兩軍對壘,內有種種兵術韜略,機變權謀。
這時一旁的老道已經不耐煩地道:“跟這小子說這么多做什么?他聽得懂嗎?你還比不比了?”
灰袍老者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正在沉思的江舟,笑呵呵地道:“假道士,我看你真是老眼昏花了,有你臉紅的時候。”
“嗤~”
老道嗤笑一聲,將手中的骨質長箸分出了六根遞給灰袍老者。
兩人相視,冷笑一聲,各自將手中六根骨箸拋出。
江舟兩眼一瞪。
那十二根骨箸在半空中翻轉,竟然變成了十二個人落到棋盤上。
六個和尚,六個道士,都是二尺大小。
和尚都是一般模樣,雙眼奇大,如蜂眼一般。
道士也是一般模樣,全都和那老道一樣。
灰袍老者對六個道士沒什么意外,但看到自己這邊的六個和尚,神情微怔。
旋即笑道罵:“你這假道士,要是讓瓜和尚知曉你這般糟踐他,可得仔細你這身皮子。”
老道兩眼一翻,不屑道:“便是讓他知曉,又能奈我何?”
“今日老道不僅要和你老小子分出高下,還要讓那老禿驢知道,禿驢就是禿驢,在老道面前,只有挨打的份!”
“開始吧!”
他話音才落,便見棋盤上的六僧六道,突然擼起袖子,蹦了起來,瞬間扭打到了一起。
江舟看著棋盤上的亂戰,一時瞠目結舌,心里有一堆嘈想吐,卻不知道說什么。
沒一會兒,棋盤上打得只剩下三個道士。
老道嘿嘿一笑,伸手朝著棋盤一角一指。
一個甲士從其中走出,沿著一條道走了三步。
江舟:“……”
以博箸擲彩,也就是投骰子,原來是這么個擲法。
將博箸變成道士和尚打架,剩下的多少人就是幾點,能走幾步。
好嘛,真夠別開生面的……
不過暗自吐槽的同時,江舟也是暗暗為這兩人神通心驚。
灰袍老者收人魂魄為棋。
老道擲博箸為人。
那些博箸變化的僧道,栩栩如生,甚至江舟能感覺到其體內血氣奔涌。
而且說是扭打,其時一舉一動間,都有章法。
武功、道法齊施,只不過是片刻間,江舟至少看出了十幾種武功道法,每一種他都沒有見過,也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