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護著他，我就偏要他死！”
秦肅被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惹怒，面目猙獰地握著短刃朝鍋蓋頭刺去。
鍋蓋頭一介凡人，還沉浸在幻音營造出的美好幻覺中，絲毫不知自己死期將至。
“梆”的一聲，沒有聽到短刃劃破血肉的聲音，卻見利刃被一根小細木棍橫腰攔下，再無法前進分毫，而拿著著小細木拐棍的，正是姍姍來遲的唐山水。
秦肅收刃立定，高手一擊之間可將對方實力摸個大概，對面這個男人與自己怕是不相上下。
他一抬袖，雙刃在掌心連轉兩圈滑入袖袍，身形一晃，倏地退回到紅木椅上，臉色不悅。
“星河鎮的規矩......”
“星河鎮的規矩，無關人等莫問外事。”
唐山水不等他說完就接上了話，“今日這孩子我救定了。他幫過我的忙，可不算無關。”
“敢問兄臺尊姓大名，所出何處？”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山水是也。遨游天地，自在自得，不受家族宗門約束。”
“知我何人？”秦肅揚眉。
“據傳魔域新立異族，大宗主之下七殺首座皆是魔域曾經統領一方的霸主，其中有一位，白眉殺秦肅，是天下少有的白眉黑發，應當不會認錯。”
秦肅略有意外，他魔界異族新立，未曾揚名，不想這自稱飄搖于山水間的仙人竟也對天下大勢知之甚深，可是真的身后無人？
“既如此，不怕魔域的報復？”
“仙界自有正道。”
唐山水不卑不亢，平緩的語氣中透著堅定。
“好！”
秦肅一掌拍碎了身下的紅木椅，大笑一聲，“好一個仙界自有正道！”
秦肅拂袖而去，立于身后的幾道影子接連消失，唐山水并沒有出手阻攔，且不說他在此地孤立無援，就算他一人抵得過七殺首座之一的白眉殺，他身后那幾道影子也能輕松要了這孩子的小命。
除了鍋蓋頭，在星河鎮窩棚里混街頭的三十七個孩子一夜之間死了三十六個，個個一擊剜心，胸前一個大洞。
柳予安找了一片山間空地埋葬他們，一條細小卻源源不竭的溪流從旁經過，算是一片背山環水的寶地。
月牙兒當空，知千背著把鐵鍬過來，一鍬一鍬地挖出個墳位，將杉妹兒和那個不知名的小男孩葬在了一處。
其余的孩子，也被柳予安一一安頓。
三十六個小土堆看著格外小，卻裝了三十六條鮮活的生命。
“你們這么好心，怎么不順路幫他們把仇也報了。”
不遠處的樹下突然出現一個穿著紫衣的姑娘，一頭銀飾在月光下白得發亮，抱著雙臂揚起下顎，聲音里也帶著一股傲慢，讓知千聽著很不舒服。
“與你何干？”
“我這個人就喜歡多管閑事，怎么啦？不行嗎？”
紫衣姑娘愈發來勁，**裸地挑釁。
攸寧拽了拽知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爭執。
“我們將這些孩子安葬只是想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至于是否替他們報仇，日后自會量力而行。”
攸寧話畢，帶著知千等人離開此處，遠遠地也并未聽見紫衣姑娘在他們身后嘟囔了一句：
“仙界的人，就是偽善。哼！”
深夜，知千與唐山水師徒二人坐在石階上。
“師父，那煉仙場的事，我們可要去查查？那里還有那么多像鍋蓋頭一樣的小孩，說不準什么時候就像今晚這樣被殺害了。”
“以什么身份去查？如果查實仙督與地方勾結借機盈利，我們如何管？對方掌管整個煉仙場的力量憑我們幾人便可對抗嗎？就算我們個個無敵，把他們都救出來了，那煉仙場中大大小小的無家可歸的孩子們又該如何安置？”
唐山水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把知千一下子給問懵了。
“師父，莫不是你怕打不過人家，慫了吧？所以才找了這么多借口。”
“行走江湖記住師傅一句話，量力而行。有時候你以為是為民除害的好事，但結果未必如你想像中一樣朝好的方向發展。如果不能思慮周全，反而可能害了更多人。”
唐山水伸出根手指敲了敲知千的天靈蓋。
“凡人與仙法師之間存在著一條無法僅憑努力就能跨越的鴻溝，從一出生他們就注定成為兩個世界的人，可是誰真的甘愿成為下等人呢，所以不管人處于什么位置，總想著往上爬，多一點是一點，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我不是個俯瞰天地的神，我沒有資格說誰對誰錯，但煉仙場因此出現，能夠解決它的辦法大概不只是把它一鍋端了這么簡單。”
“那要如何解決？”
“我也不知道，暫時還沒想好。”
“這天下還有師父不知道的事？”
“這天下，還有很多很多，師父也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