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在麻省理工的演講,有個學生直愣愣地問:“您覺得現在的新能源政策,是技術驅動還是利益驅動?”
葉風愣了愣,說:“兩者兼顧。”
下臺后,他對著鏡子罵自己“滑頭”。
可他沒法說實話——那些被削減的燃油發動機研發資金,有一半流進了支持反對派的財團口袋。
而他自籌資金支持的研究項目,何嘗不是為了保住戰士燃油車的市場份額?
手機又響了,是歐洲分部的視頻請求。屏幕里,銷售總監一臉愁容:
“德國那邊的經銷商說,要是咱們不把燃油車的排放數據‘優化’一下,下個月可能進不了主流賣場。”
葉風捏緊了手機,指節發白。“優化”,多好聽的詞,說白了就是做手腳。
他想說“不行”,可話到嘴邊變成了:“讓技術部想想辦法,在合規范圍內……調整一下檢測工況。”
技術這東西,不管你有多先進,都抵不過政客的一張嘴,發動機技術,目前還有什么牌子能比得過戰士發動機?
但是你信不信?政客們隨時可以禁止你售賣,轉而采用各方面都不如你的發動機。
他們可以有很多借口,什么保護本國企業,什么打擊壟斷和反傾銷……
掛了電話,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里閃過車間里那些油污的雙手——組裝燃油發動機的老工人,他們的孩子可能正在新能源電池廠擰螺絲。
他總說要“平穩過渡”,可這過渡的代價,是有人得放下手里的扳手,有人得重新學編程,而他夾在中間,既得給前者畫餅,又得給后者輸血。
車快到家時,路過一家24小時便利店。葉風讓司機停下車,自己走進去買了瓶冰水。
冰柜旁的電視正放著新聞,佛羅里達的最高法院開庭了,反對派律師唾沫橫飛地說:
“新能源汽車的安全復檢,是為了每一個消費者的生命!”
葉風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冰水順著喉嚨流下去,卻壓不住心里的躁。
雖然戰士新能源的初創他不在,但是那些工程師是如何工作的,他閉著眼都能想的出來。
他們眼里只有續航里程和充電速度。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好了就可以碾壓一切。
但他們哪里知道,決定市場的還有很多東西,每個決定得掂量七八層利益,說句話得繞三個彎子,明明是為了賺錢,卻要扯什么“綠色未來”。
明明是怕對手搶市場,卻要喊“保護民族產業”。
回到家,書房的燈還亮著。遠芳給他留了張紙條:
“佐治亞州的環保組織發來了郵件,想請你做顧問。”
葉風拿起手機,點開郵件,里面滿是“為真相而戰”“拒絕數據造假”的熱血詞句。他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慢慢敲下回復:
“樂意效勞。”
發送的瞬間,他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自己一邊抱怨著政治的骯臟,一邊又得借著環保組織的聲浪反擊對手。
一邊吐槽著“冠冕堂皇”,一邊又得用這些詞包裝自己的訴求。可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
窗外的天徹底亮了,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影子,像極了他此刻的心境——一半在光明里想做事,一半在陰影里不得不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