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看著屏幕里堆成山的訴訟文件,突然想起去年為了拿下法國市場,確實讓營銷部把“最佳工況續航”當成了“實際續航”來宣傳。
當時他拍板說“先搶占市場再說”,如今官司找上門,只能花錢請最頂級的律師團,用冗長的法律術語把“夸大”說成“表述差異”。
“我們是在跟整個舊體系打架。”
他對著屏幕里的團隊說,語氣堅定,心里卻在打鼓。
這場架,他們用的武器并不比對方干凈多少。就像密歇根州的工會,他一邊給工人們漲工資穩住人心,一邊悄悄把燃油車生產線往東南亞遷——
那里的環保標準松,人工便宜,能省下的錢,剛好夠補貼國內的新能源研發。
他知道這叫“虛偽”,可看著財報上新能源板塊終于扭虧為盈的紅色數字,又覺得這“虛偽”里藏著點不得已的苦衷。
深夜處理郵件時,他看到未來進步黨發來的籌款清單,上面列著一串企業名字,半數是傳統能源公司。
“他們捐錢,是想讓我們在新能源政策上留口子。”
助理在旁邊低聲提醒。葉風盯著那串名字,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底特律的工廠,一個老工人握著他的手說:
“葉總,咱造的車,能少排點煙不?”
他深吸一口氣,在郵件里回復:“籌款可以收,但附加條件免談。”
發送后,他又加了句:“把戰士集團的捐款額度提高50%。”
助理愣住了,他卻沒解釋——有些博弈,光靠道理贏不了,得靠實力壓。
他不想做資本的傀儡,可至少得先擁有跟資本叫板的資本。窗外下起了雨,打在玻璃上噼啪作響。葉風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街道上零星駛過的新能源汽車。
車身上的logo在雨夜里亮得顯眼。那是他的心血,也是他的枷鎖。
他想剛接手戰士集團時,老爹說過:“造汽車就像做人,得有里有面。里子是技術,面子是口碑。”
可現在他才明白,在這個新舊交替的當口,里子和面子之間,還夾著太多盤根錯節的東西——政治的算計,資本的貪婪,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妥協。
手機又響了,是佐治亞州環保組織的電話,說第三方核算標準終于通過了,雖然還是比實際數據保守了10%,但總算沒被完全帶偏。
“葉總,這是階段性勝利!”
對方在電話里歡呼。葉風笑著說“太好了”,掛了電話卻對著窗外的雨幕發呆。
勝利嗎?或許吧。只是這勝利里,摻著太多他曾經不屑的東西。可他別無選擇。
就像雨里那些開著新能源汽車的人,他們只關心續航夠不夠,充電方不方便,沒人會問這背后藏著多少議員的簽名,多少資本的博弈。
葉風拿起外套,準備去公司。明天還有場硬仗——伊利諾伊州的零部件法案又要復議,他得親自去盯著。
車鑰匙在手里轉了兩圈,他突然想起女兒的獎狀,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至少方向沒偏。”他對自己說,推開門走進雨里。
雨水打濕了頭發,有點涼,卻讓他清醒。這條路或許泥濘,或許要繞很多彎,甚至得偶爾踩踩不該踩的地方,但只要終點是對的,走得難看點,好像也沒關系。
畢竟,能做成實事的人,誰還沒帶點一身泥呢?
雨幕里的車燈撕開夜色時,葉風的手機在副駕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兄弟投行現任ceo張啟明,那個總愛穿著三件套西裝、卻能在酒桌上用二鍋頭拼倒華爾街大佬的男人。
“葉總,股東們的視頻會剛結束。”
張啟明的聲音帶著熬夜后的沙啞,“老股東們都在問,您突然要增發15%的股份,是不是戰士集團的現金流出了問題?”
葉風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車剛駛過布魯克林大橋,曼哈頓的天際線在雨霧里若隱若現。
兄弟投行那棟玻璃幕墻大廈像根銀色的針,扎在華爾街的心臟位置。
誰能想到,這家曾在次貸危機里摔得粉身碎骨的投行,會在他手里起死回生,變成如今掌管著兩千億美金資產的金融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