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楠的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調試組說傳感器精度差了0.3毫米,可能影響電池密封性。”
葉風披衣下床,透過酒店窗戶看向臨時廠房的方向。那里的燈火比昨夜更亮,像片被雨水洗過的星群。
“讓張啟明盯緊實時數據,我現在過去。”
車駛過空曠的街道,積水倒映著廠房的輪廓。
葉風忽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來底特律,老鄭帶他看廢棄的煉鋼廠。銹跡斑斑的高爐下,幾叢野菊正從裂縫里鉆出來。
“葉總你看,再硬的鐵,也擋不住想往上長的東西。”
那時老鄭的笑聲比現在洪亮,咳嗽聲還藏在喉嚨里。
廠房里彌漫著防銹漆和機油的味道。張啟明正蹲在機器人旁調參數,眼鏡片上沾著油污。
“傳感器校準了三次,還是差那么一點。”
他抹了把臉,“德國廠家說要等下周才能派人來,可州議員那邊催著要首批樣品。”
葉風彎腰看著傳送帶盡頭的電池模組,透明外殼里的電極像排整齊的銀針。
“老鄭以前處理過類似的問題,他總說精度不夠,就用笨辦法補。”
他忽然起身,“把激光焊接頭換成手動的,讓老工人上。”
角落里幾個穿著工裝的黑人老師傅聞聲圍過來。為首的鮑威爾拍著胸脯:
“葉先生信得過我們?”
他手上的老繭比機器人的夾具還厚,在福特工廠干了三十年,去年跟著戰士集團重新拿起焊槍。
“你們手上的準頭,比任何傳感器都可靠。”
葉風遞過去一副護目鏡,“就按老鄭教的,焊道要像給嬰兒包尿布,既要貼得緊,又不能傷著里頭的東西。”
鮑威爾愣了愣,忽然笑了。“鄭工上周還跟我視頻,說他教過你怎么看焊道結晶。”
他戴上護目鏡,“放心,保證比德國人的機器靠譜。”
凌晨五點,第一組合格的電池模組下線時,雨停了。
葉風拿起模組對著光看,焊縫像條均勻的銀線。張啟明的手機突然響,是梅奧診所的越洋電話。他聽完后捂住臉,肩膀輕輕發抖。
“老鄭的會診結果出來了。”他哽咽著說,“專家說找到了匹配的靶向藥,治愈率能到三成。而藥的來源地竟然是軍墾藥研所。”
葉風鼻子一酸:“帶老鄭回家,去找我爺爺,一刻也別耽誤,注意保持通訊暢通。”
葉風把電池模組放回檢測臺,金屬臺面傳來輕微的涼意。
他掏出手機給老鄭發信息,指尖有些發顫:
“你放心,你的的焊道,我們替你焊得很直。”
此時一架飛機騰空而起,老鄭臉色蒼白的躺在機艙內,醫護人員一臉緊張的盯著他,唯恐升空情況下,會讓他受到什么影響?
老鄭看著手機,欣慰的笑了對幾個大鼻子醫生笑道:
“我會好起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