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申時到子時,杜清婉一直陷在沉睡之中,將近兩天一夜的奔波勞累,令她在睡夢中也微微蹙著眉頭。
趙瑾煜洗浴后回到內帳,一眼就看到杜清婉蜷縮在角落里的毯子上睡得正香,而他的床鋪依然疊放的整整齊齊。
“還挺有眼色的,知道自己不能睡我的床鋪。”趙瑾煜心中舒暢,輕手輕腳地走到杜清婉身邊停住了腳步。
睡著的杜清婉完全就是女子的姿態,微濕的長發鋪散在毯子上,蒼白細膩的臉龐半掩在白狐貍毛的大氅中,明顯還是感覺冷,她的身子縮成一團,嘴角微微地抿著。
趙瑾煜就這樣靜靜地看了杜清婉半刻鐘,才起身走到自己的床鋪前,從上面抱了一床厚錦被輕輕地蓋在杜清婉身上,又把炭盆往杜清婉身邊挪了挪,這才回到床鋪上睡下。
洛風和洛雨在帳子外面等了許久,見里面沒有一點動靜,而且最后連燈都熄滅了,兩個人終于徹底放下了心,互相看著對方無聲地笑起來。
就是嘛,伺候了多年的主子還能不了解嘛,也許主子就是看這位林公子斯文單薄,怕他和那群大老粗住在一起受欺負,所以才照顧他一些的。
烏蒙跟著童方一去洗浴之后,童方就讓屬下給他端來了飯食。
烏蒙不肯吃飯,只咬住嘴唇盯著童方看。
童方被烏蒙盯得心里發毛,扔了手里的羊肉沖著烏蒙怒道:
“你這小子想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飯再說?”
烏蒙眼里立刻含了淚水,委屈地說:
“我想見我哥哥,我要和哥哥一起吃飯。”
童方被烏蒙給氣笑了,抓著他按在飯桌旁邊說:
“吃你的飯,我告訴你,將軍既然答應留下你們,就必不會虧待了林公子。我告訴你,將軍脾氣不好,而且你這長相一看就是外族人,所以你還是少去將軍面前晃悠的好。”
烏蒙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像極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柔弱的樣子,只是他垂下的眼眸里,冷意卻越來越濃。
伺候趙瑾煜筆墨的那位劉先生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整好行李離開了北境軍的駐地,申靖勇指揮幾個兵士把他經手的文書都搬進了趙瑾煜的大帳里。
見只有趙瑾煜一個人獨自坐在帳中,申靖勇隱去了眼底的笑意,神色平靜地問:
“將軍,您和晉安侯世子約好的晚宴,是否能夠按時赴約?”
趙瑾煜斜了一眼申靖勇,只當完全沒看懂他眼底里的促狹,冷冷地說:
“知道了,你讓人安排好即可。”
申靖勇拱手退了出去,趙瑾煜有些不耐煩地往后帳中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長時間沒休息了,居然這么能睡。
杜清婉醒來時有片刻的恍惚,待看到身上的錦被和不遠處的炭盆后,她的臉忽地一下紅了起來,慌忙坐直了身子。
天藍色蘇繡長袍,潔白的狐貍毛大氅,高度恰到好處的淺藍色領巾,墨發高束,眉目清朗,收拾齊整的杜清婉一夜好睡,出現在趙瑾煜面前時,宛然就是一個翩翩佳公子的儒雅模樣,縱使扒遍整個洛邑,也未必能夠找到一個比她相貌氣質更出眾的年輕人。
“將軍,屬下睡過了頭,對不起。”
察覺到趙瑾煜一直在打量她,杜清婉有些難堪,只能把頭垂的更低。
趙瑾煜看了杜清婉一會兒,沒理會她,反而高聲叫洛雨進來擺午飯。
杜清婉也想不明白自己昨天怎么會睡得那么放松,似乎這幾個月的疲憊和精神緊繃,都在趙瑾煜說要留她在中軍帳住下的那一刻煙消云散了,她竟然睡了一個無邊安穩的覺,絲毫沒想到要防備趙瑾煜。
一頓飯吃的寂然無聲,帶著濃烈膻味的奶茶杜清婉喝不習慣,她只吃了幾口菜和餅子就放下了筷子。
趙瑾煜嫌棄地瞥了一眼那些被杜清婉剩下的飯菜,皺了下眉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