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華分明殺過很多人,可溪華的眼眸卻是干凈的,明亮的,連同著溪華眼中倒印著他的身影,也是明亮的干凈的。
她眼中也染了火色。這團火,留在他心中,抹不掉,滅不了。
而這世間,根本就沒有長長久久。
上一世,秋清硯比她先死,他被眾正道圍攻于十方城的路上,受盡了傷,流盡了鮮血而死。
秋清硯死的時候,想的卻是,幸好他死的時候,他的溪華不在。他希望,他的溪華永遠永遠不要來了。
溪華離開了鬼域,她依舊是正道的天之驕子。
可秋清硯在黃泉時,卻聽聞,溪華投了鬼域,當了十方城主,最終受萬鬼反噬而死。
江承澤不懂其中深淺,深長地呼吸,把秋清硯從沉浸的思緒里提了回來,又笑道,“只是相似么。”
江承澤說著便搖了搖頭,“不是她,殺了便是,反正都是天族的人,何必大費周章。”
“你托夢于我,一世又一世的找人,我差點還以為那姑娘便是與我有過三世情緣的愛人。”
江承澤開玩笑似的地問了一句,
“你留她,該不會,僅僅只因得這人似你心上那姑娘罷?”
秋清硯的目光很深沉,似沉積河底多年的淤泥重新被人翻上了岸邊,帶著一絲黏稠的,陰暗的,又苦澀的氣息。
秋清硯眼神落到別處,不置可否,只是輕飄飄地嘆了一聲。
轉換了時空,身份,你在你所愛之人身上看不見一絲從前的影子,望來的目光陌生的,又戒備的。他一時不知道,在那道陌生的目光之中他想抓住的是什么。
秋清硯認識的這一世的溪華,自稱無名,小字喚嬌嬌,自取為“吾家有嬌女,皎皎頗白皙。小字為紈素,口齒自清歷”的嬌的。
秋清硯有一瞬間想到,如果他的溪華沒有經過那些災難和苦楚,溪華是不是就該是嬌嬌這樣的姑娘。
是有些單純,會對著長的好看的人發呆,會是有著些小聰明,會對一個僅是眼善的陌路人岀手相助,會有些脾氣,亦會捉弄人。
可她們的性子當真南轅北轍。
溪華從不會做人間的膳食,可嬌嬌會,溪華從不會嘻笑打鬧,可嬌嬌會,溪華從不會將喜怒顯于其表,可嬌嬌會。
溪華笑時會將笑意壓在嘴角,瞳孔中透出些許。嬌嬌笑時,是明晃晃的招搖的笑意
可嬌嬌也會像溪華從前一般,說些小謊。
如嬌嬌那樣的人,是那樣鮮活,可離的他這般遠。
有時候,秋清硯自己也分不清。
就如同他分出自己的幾分魂魄重新投胎,這個人也會自發的衍生出各種同他本人不同的性格,也會生出潛藏的性格。
難道因此就判斷,嬌嬌就是溪華的另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