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有三個子女,除了當過兵留在當地派出所的小兒子,其余的都考了學,最后在老人的老家成家立業了。
你還別說,他們也和我一樣,每次打電話到愛說那句話,就像都商量好似的。
老人滿臉春光明媚的說。
是不是和您一樣,你們放心,我很好。
我說完也笑了,剛才的陰霾和小雨一起沒了,看來離家的人,都會這樣的和家人說。
我媽媽常會和親戚說我,什么都好,就是在外面養成了一個報喜不報憂的習慣。
爸爸私下里也說過我,堅強不是給爸爸媽媽的,到了家就要學會放下包袱。
可我還是一直這樣,特別是在年假時看到爸爸頭頂生了半頭白發的時候,我更是學著笑著把眼淚咽回肚子里。
一個人在外面拼搏,哪怕是流著淚,站在風口那,也要笑著撒謊。
您常去他們那里嗎?我很好奇的問了老人家,覺得自己怎么突然的八卦了。
他們的條件比我這個小兒子都好,可是我不能去。
說起他的孩子,老人的門牙再次占了上風,他開懷的笑,孤單的門牙也很可人。
我老伴是北方人,她走了好幾年了,在這里住著,我能感覺到她的陪伴。
這個城里的風景,這里人講話時的聲音,總能感覺到熟悉,還有天上飄來的云朵,還有剛才下的雨,我都是在和她一起分享。
我是想,無論他們走到哪里,我都在他們的身后,這是一個家,一個孩子們無論走多遠,回頭就能望到的地方。
此時我已淚流,低下頭假裝整理自己的鞋帶,我的鞋是一腳蹬,沒有鞋帶的那種。
我還在唏噓的時候,那個拿著車鑰匙的男人,突然站姿勇猛,他沖向商場的門口,接過一個面容較好的女人手里所有的東西。
嘴里不停地匯報:剛才我給咱媽又打了兩千元,讓她好好的,我還告訴咱媽,讓她放心,咱們都挺好的,要不是因為疫情,咱媽不讓過去,咱們非得去一趟不可。
女人原本溫怒的臉上展露出笑容,伸手想要從男人手里拿過來一些東西,男人不讓,還用胳膊肘輕輕地攏女人。
他們在離我們不遠的一輛車那里停下,坐進車里,他似乎無意向我們這頭看了一會兒,才開車走了。
2020年,這一年里,我們都學會了說,你們放心,我很好。
這可能真是一個謊言,也可能并不能起到什么天下太平的作用,但是,對于渴望你一個消息的人,就是一線希望,一份安慰。
老人也聽到了那個男人說的話,呵呵的笑出聲,悄悄地說:好男人。
轉而他把話茬打亂,開始問我是哪里的人,是不是沒有要好的朋友啊,也沒有什么健身的愛好什么的。
他還很俏皮的說我肯定是一個單身流浪的貓仔,要不這么大好的雙休日,怎么會閑得無聊的和老頭聊天。
我點點頭,微紅的眼睛露了心里的思念。
我說,我已經快一年沒有回家了。
是啊,好多人都因為這個疫情沒有回家了,就像我的那些孩子,他們也是好久沒回來了,過年也沒回來。
疫情嚴重的時候,他們出不了城,現在好了,他們還要上班,還是回不來。
我擔心他們,他們也擔心我,我們都說我很好,其實就是向國家報平安,自己好了,國家也好的快。
老人眼底粼粼藍色,他說完這些,便緊閉嘴巴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片刻,獨立的門牙再一次靚麗。
老人的頭發和他的樣子俏皮得很,他問我話時白發也是舞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