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幾家人學著談判桌上的規矩,說好怎樣騰出地方,怎樣的管理石榴石,怎樣的把這個地方做到胡同里最美的地方。
石榴樹成了他們的界碑,一個火紅的甜蜜的界碑。
這個界碑一直堅持了幾十年,沒有書面的保證,也沒有誰家提起要回來騰出的地方,更是沒有人家說,少吃了果子的說法。
程志又要我看外面其他的地方,我這才看見,石光榴思咖啡屋的左面,有一個廊式走廊,向上抬頭就是在我們校園口碑極好的傳奇網紅店“小石客棧”,右面也是向上走幾步,是一家“石步可待”的舊物生活博物館。
原來一個丟棄廢物的死角,因為一棵石榴樹就變成了如今的天地。
我問道:“這種都受益的心思可是這胡同里的庭院文化?”
程志點頭說:“怎樣經營是自己的事,經營的利益也是自己的事,但是石榴樹是大家的事,這庭院的火紅是大家的。”
“那就是說,就是這石榴樹是這個胡同里的代表,結出來的果子數量是沒有關系的。”劉瑞也參與了我們的談話。
“應該是這個院里的人更在乎的是,和氣生財,石榴樹的存在就是這些人家的希望。”譚素遞了檸檬水給我們。
“真是應了那句話‘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啊。”劉瑞再次感慨,一時感到自己的胸襟遼闊不少。
“我倒不是覺得石榴樹能代表什么,樹終歸是有壽命的,是默契,是大家終于找到在一起的和平相安的默契。”程志的眼睛沒在看石榴樹,看向更遠的一個地方。
“我曾經去過一個地方,那里有我們國家最狹窄的八米寬國土。“我說到這兒,瞧到程志眼睛亮了。
“我們國家在八米寬的地方修建了一條道路,通向一塊叫“土字碑”的邊疆,那個邊疆地方又叫做一眼望三國,小時候我就想去做一塊界碑,像樹一樣扎根邊疆。”我說完這些話,就看他們都轉過頭來看向我。
存在只是一個配合的相處,存在的意義是更遠的。
程志和劉瑞一直站在我的兩邊,我們不約而同的都看石榴樹。
我又看到那個地方,那些花和蜜蜂自由的在陽光里親吻,地上的槐花香味浸潤進泥土里,散發出醉人的土香。
回到宿舍時,我給家里打了電話,想要和媽媽講一講今天的趣聞。
可是電話接通好半天,我也沒有想好自己要從哪里說。
“喂?”媽媽那頭不急不慌的聲音傳過來。
“是龍哥兒嗎?是不是想媽媽了?”我沒有說話,使勁的點頭。
“不說話就代表想了,想也沒有用,你長大了就得飛走,我可不想拔你翅膀上的毛,讓你做成我身邊的小棉襖。”媽媽伶牙俐齒的習慣一直這樣,即使感冒發燒時也是。
可是,我和爸爸都喜歡,特別喜歡她帶我們爬山時,在我們的前面甩著她的馬尾辮,帶起風聲時的樣子。
“媽媽,把我的薩克斯收起來吧,我要做一個心無牽掛的人。”想了半天,自己才找了這么一個理由。
“那吉他呢?你以為喜歡過的東西都收起來,就是告別了自己的青春,以為自己沒了青春就是一個男子漢啦。”媽媽說得興起,實際上是想讓我知道,人生越豐富,才會越懂得珍惜。
我對著手機屏的光,輕聲打了個噴嚏,擦了一下眼睛。
寢室太靜了,媽媽聲音一點也不溫柔。
媽媽怎么這樣,一點也不給我留點面子,難道當老師的都會舉一反三嗎?
“媽媽,我想你啦。”用了糖衣炮彈,才終于解決掉媽媽的糾纏。
周圍太靜了,我們都是離家的孩子,都有那么點偷聽別人家溫柔癖好。
靜一點也好,從胡同回來,我的心就寧靜許多。
讓我好好地做一個計劃,還有哪些東西需要鋸掉,還有哪些需要澆水灌溉。
結果那天的夢里,我就忍不住把自己種在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