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天下大亂,若是他殺了鄧亥柳齊,導致中樞混亂,地方必將和朝廷離心離德,到時候才是真正窮途末路!
便在此時,聶抗再也看不去,起身道:“不若這樣吧,雒陽軍盡出征討沛賊。雒陽安危,可讓執金吾魏讓和光祿勛田服共同負責。”
這是個和稀泥的辦法,潛意思是讓趙無傷和柳齊共同招募新軍。
這個辦法不算新穎,早有人想到,但是沒人說。因為趙無傷對兵權表現出來的執念太過可怕。寧愿拖著不剿賊也不愿意讓別人分享他的兵權,所以沒人這么說。
可說話要分時機,現在就是說的好時機。
如果趙無傷還是不愿意,那么鄧亥柳齊和他翻臉是必然的。因為反王可不會等他們妥協好再行動,隨著沛王加緊攻打揚州,事態之緊急人人盡知。
再晚,大家就等著丟失揚、徐二州吧。
柳齊和鄧亥對視一眼,點點頭覺得可以,只要能撬開一條兵權縫隙,以后就大有可為。
趙無傷也無奈妥協,若是他還死撐著不從,那么他將成為眾矢之的,徹底在朝堂上孤立無援。
隨著趙無傷同意,其后的調兵之事迅速展開,十五萬雒陽軍盡數開拔,前往豫州,準備攻打沛王。
與此同時,朝廷募兵文書再度下達司州、兗州、并州、乃至雍州和秦州等地。只是這一次,響應者寥寥無幾。
嘉德七年四月,櫟陽。
天氣已經漸漸轉暖,前段時間,聶嗣率領櫟陽官吏一直在忙著雪后賑災的事情。雪災強度不高,沒有給櫟陽帶來毀滅性打擊,不過還是產生數千流民。
為保證櫟陽安定,聶嗣著實忙碌了一陣,才將這些流民全部安置妥當。
眼下,聶嗣卻在經歷煎熬。
屋中斷斷續續傳出上官瀅的慘痛呼嚎,進進出出的奴婢端著銅盆,里面裝著血水。
“已經過去兩個時辰,為何還沒生!”
聶嗣在院中來回踱步,顯得焦躁不安。心里面,他已經向著‘玉皇大帝’‘觀音娘娘’‘如來佛祖’甚至是‘上帝’祈禱一萬遍,到最后,只要能想起來的滿天神佛,他都求了一遍。
聶垣、聶桓、崇侯翊、欒冗等人遠遠的立在門前廊下,看著在院中反復橫跳的聶嗣,全都心憂不已。
少夫人腹中子,已不是簡單的聶氏繼承人那么簡單。
“嗣兒,稍安勿躁。”
一旁的聶祁氏同樣不安,她是過來人,知道生孩子的危險。
便在此時,隱婆滿頭大汗,匆匆出來,找到聶嗣。
見到隱婆,聶嗣想也沒想,直接大吼:“保大的,聽見沒有,讓你保大的!”
隱婆微微一呆,心知聶少君誤會了,趕忙解釋道:“不是,少君您誤會了,少夫人無恙。只是少夫人懷有雙生子,一時難產,還請少君和女君莫要心焦。王婆和李婆在里面幫助少夫人,一定能保證少夫人平安。”
聞言,渾身被冷汗打濕的聶嗣霎時間一楞,旋即道:“好!只要你們能保證少夫人無恙,我有重賞!”
聽見有重賞,隱婆連忙彎腰一禮,沖進房內助產。
聶祁氏心疼的看著失態的兒子,輕聲安慰道:“嗣兒,再給她一些時間。你聽見了么,是雙生子。”
“孩兒知道了,孩兒知道了。”聶嗣捂著半邊額頭。視線透過縫隙看著產房門口,竟變得有些模糊。
聶祁氏點點頭,喃喃念誦:“四方神明,請保佑吾女順利誕下子嗣。只要順利,日后祭食定當奉上。”
廊下的幾人,渾身悚立。
生氣的聶嗣,好可怕。
又過去一個時辰,里面仍舊沒傳來好消息,甚至上官瀅的慘嚎聲都變得若有若無。
不知何時,聶嗣的指甲已經掐進肉里,鮮血填滿了指甲蓋。
聶祁氏站了將近三個時辰,體力不支,在一眾婢女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