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處天色泛白,從深夜一直打到白日,匈奴人的駐扎地被一具具尸體堆砌著,整片碧綠的草原已被染成紅色。
凌十七將昏死過去,面色慘白的陳數背上馬,囑咐身邊的士兵騎馬拖走,原本幾千人的兵馬,現在只剩下數百人。
妥嘞喘著粗氣,與剩下的幾十名匈奴人緊緊圍在一起,手里仍拿著驚天錘,看不清身上到底中了多少劍,死死盯著昭蒙:“昭將軍,今日一戰,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都叫你死亡將軍,可我妥嘞也不是好惹的,今日你是殺不了我的,現在咱們人都不多了,不如到底為止。”
昭蒙撐著身體,身上亦是血痕累累,身后只剩下寥寥數十人跟著自己,眼前的局勢定是討不到便宜的。
“若要到此為止,可以,除非你保證,日后絕不踏足我聊城半步,在你領地給我謹守本分,若再敢來我聊城惹事,我昭蒙就是死,也定擰了你的人頭。”
妥嘞仰天大笑:“昭蒙,現今的情勢,你怕是也要不了我的命,今日之仇,算是結下了,日后待我修生養息,定會再來會你,你且等著。”
言罷上了馬,帶著剩下的幾十人,朝漠北奔去。
凌十七心底懊糟:“將軍,多好的機會,咱們趁著現在,殺了妥嘞多好。”
直到不見了妥嘞的身影,昭蒙緊繃著的身體才慢慢松了下來,一股異樣從心底上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昭蒙的身體像羽毛一樣,慢慢往底下飄,昭蒙一抬眼,瞧見碧綠的天空,接著便昏了過去。
凌十七一慌神,趕緊上前探了鼻息,好在只是昏厥了過去,凌十七瞧了眼身后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的幾人,認命的嘆了口氣,背上昭蒙,尋了馬,看了眼已成為人間煉獄的營地,朝聊城趕去。
還未到聊城,凌十七便感受到了熱情,帶著陳數提前回來的將士將趕走匈奴的消息提前通知了昭允。
昭允懸著數年的心終于慢慢順著氣,長舒了出來,往外瞧了半天,臉上的胡須有些發顫:“昭將軍呢?他怎么沒回來?”
“將軍傷勢較重,在后面,一會就到了。”
昭允挺拔的背似乎矮了幾分,腳底有些不穩,晃了兩步,方才貼榜,將趕走匈奴的好消息通知了下去。
街上的百姓奔走相告,滿滿的都是激動,大家口口相傳,自發的站在城門處,迎接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在聊城,昭蒙是英雄,是希望,只要他在,百姓們便有活下去的希望。數年前,那時不過十二的年齡,尚未樹冠,昭蒙便帶著士兵趕走過一次,那一次,便在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這一次,昭蒙一如數年前,擋住了匈奴人的來犯,讓聊城的百姓怎能不愛?
凌十七背著昭蒙,騎著已經殘喘的戰馬,一步一步往聊城踱著,很累很累,凌十七覺著自己隨時都能睡著,意識一會清醒一會模糊,直到城門口呼喊的人群,一下子將自己驚醒。
一開始凌十七還十分警醒,瞧見是聊城的百姓,長長松了口氣,城內的將士老遠迎了過來,將迷迷糊糊的凌十七從馬上抱下來,后面跟著的三五人,將馬上的昭蒙小心的抬下來。
人人臉上都是喜悅,凌十七已記不清過程,只迷糊間覺著有人抱著自己,往城門處走去,一路上,看到男人的臉,女人的臉,老人的臉,小孩的臉,最后重疊在一起,或笑著,或叫著,淚流滿面,紛紛跪在地上,朝著自己跪拜。
凌十七心底是歡喜的,這種成就感是第一次,讓自己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可自己的身體卻支撐不住了,越來越輕,越來越輕,自己似乎進了城,顛簸顛簸著,就失去了知覺。
凌十七似乎被困在了一個極其密閉的空間里,一桶一桶紅色的血不住往他臉上撲過來,一桶接一桶,潑的自己喘不過氣,凌十七長大了嘴,拼命呼吸著,剛張嘴,一口的腥臭漫了進來,凌十七似乎窒息了,那口血吐不出咽不下,雙眼突睜,瞪著雙腿,窒息的一瞬間,一個激靈,凌十七從床上猛的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