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金臺坊。
蘇府。
蘇家是四九城內三大藥材之家,經營藥材幾十年,從英宗時候就開始經營藥材一直到現在,家大業大,可惜在這兩年因為另外兩大藥材世家李家和田家的擠壓,生意已經快要做不下去。
府內,蘇家這一代的家主,四十多歲的蘇榮成正在愁眉苦臉扒拉著算盤。
“入不敷出……照這架勢,再用不了半年,蘇家就要撐不下去。”
蘇榮成面如土色。
一旁的是他的女兒,也是他得力助手蘇瑤。
蘇瑤年不過二九,雙目有神,顯得很精明,姿容也都是上等。
此時蘇瑤正用謹慎眸光望著父親,咬牙痛恨道:“田家仗著有戶部部堂相助,數年間頻頻向我蘇家傾軋,李家仗著跟英國公的關系,好歹是支撐下來,但聽說也低價賣了很多藥材給田家……父親,實在不行,我們就把那十幾船的藥材,都運到應天府變賣,總不至于被人牽著鼻子走。”
蘇榮成苦笑道:“傻閨女,連京師咱自己的地頭,貨都賣不出去,運到南京就能賣出了?”
“若真走不下去,只能是按田家所說的,以市價的一成,把咱手頭上的十幾船從云貴進購的藥材,都賣與田家,外面的債要趕緊還上……大不了咱蘇家日后再不涉足這藥材生意便是。”
蘇瑤道:“就怕事到臨頭,田家連一成的價都不肯給。”
父女二人各顯愁容。
便在此時,一名家仆匆忙跑進來,還沒等進門便大聲喊道:“老爺,大事不好,建昌伯帶著人到門口,不等通報沖進府門往正堂來了!”
蘇榮成聽到“建昌伯”的名號,大驚失色,匆忙指著內堂道:“閨女,快進去,瘟神來了!”
對蘇家來說,張延齡的確是個瘟神。
張延齡是債主,這年頭討債的絕對是大爺,而張延齡這樣無惡不作的國舅,那就是大爺中的大爺。
還沒等蘇榮成迎出院門,就已見張延齡帶著幾十個人撲進了蘇家正院,就聽張延齡的聲音傳來:“哎呀蘇老爺,這才幾日不見怎還客氣起來?走走,咱里面說話。”
張悅要適應著當張延齡,就要先揣摩人物心理,要囂張跋扈,要不講人情心狠手辣,以前可以不講理,但現在必須是道理為先。
至于作派,那定是怎么囂張怎么來。
蘇榮成見到張延齡來,腿都嚇得發抖,趕緊指了指一旁的下人道:“快去到賬上,支六十兩銀子。伯爺里面請。”
張悅人已經走到蘇榮成面前來,打量著這個干瘦顯老絲毫沒有福相的老頭,皺眉道:“蘇當家的,這算什么意思?我登門來做客,你支六十兩銀子給我,打發要飯的?”
“伯爺,您別動怒,草民可是半月多前才借的您紋銀四百兩,約定好每月算利息的,這才半個月時間,按利息來說,確是六十兩……”
或許是看到張悅臉色非常差勁,他趕緊高喊,“多加支六十兩。”
為了送瘟神,只能把一個月的利息雙手奉上。
張悅看蘇榮成這臉色,便知道這一百二十兩就快要讓蘇家負擔不起。
原本計劃是四百兩連本帶利全都討回來,看來是沒戲。
那就只能走第二步了。
張悅一馬當先往正堂走,哈哈大笑:“蘇當家太見外,今天本爵爺可不是來討債的,非但不討債,還送來恭喜的賀禮。”
蘇榮成屁顛屁顛跟在張延齡身后,未等跨過正堂門檻,聞言驚訝道:“伯爺,喜從何來?”
“當然是恭喜你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來人,把本爵爺的賀禮送上來。”
就見到北來氣和東來酒二人,抬著個紙扎的花圈進來,直接擺在了蘇家正堂匾額之下。
蘇榮成看到這一幕,鼻子都快氣歪了。
大白天不做喪上門送花圈,滿京師大概只有建昌伯張延齡能做出這么陰損的事情。
“伯爺,您莫要言笑。”
“誰跟你言笑?”張悅臉色從慈眉善目,變得很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