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下全場都驚呆了。
他們的第一個想法,你張延齡是不是把自己太當回事?
問你個對策,你居然能搞出個新的制鹽法,你不吹牛逼會死?
連朱祐樘的臉都抽動幾下,看著蕭敬道:“克恭,之前朕也問過你,曬鹽之法為何不可行,你是如何說的?”
蕭敬認真道:“回陛下,曬鹽所出的官鹽,雜物太多,且粗鹽容易受潮,容易……吃死人……”
自古華夏制鹽,也有用過曬鹽法的,但因為不懂得多次取鹵取鹽的法門,以至于鹽田灘曬之法,到明朝中期之前都沒推行。
大明的制鹽鹽戶,被稱之為灶戶,因為他們所用的乃是柴薪煎鹽之法。
明末汪砢玉所著《古今鹺略》,引用《山東鹽志》有記載:“煎鹽之法,率以天時為本,而成之以人力。每歲春夏間,天氣晴明,取地鹵注盤中煎之。盤四角槽為一,織葦攔盤上,周涂以蜃泥,自子至亥,謂之一伏。火凡六干,燒鹽六盤,盤百斤。”
煎鹽法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巨大,灶戶苦不堪言,若是遇上年景不好,很容易交不上所需的鹽。
后來所行折色之法,就是讓灶戶每年不上繳鹽,而是上繳布匹和銀子,按配給上繳,多余的部分灶戶可以私賣。
但這樣也杜絕不了灶戶私逃。
一直到明朝中葉之后,才有了灘曬法,據說是福建人所發明。
也是《古今鹺略》引用《山東鹽志》:“海豐等場產鹽,出白海水灘曬而成。被處有大口河一道,其源出于海,分為五派,列于海豐、深州海盈二場之間,河身通東南而遠去。先年有福建一人來傳此水可以曬鹽。今灶戶高浮等于河邊挑修一池,隔為大中小三段,次第澆水于段內曬之,浹辰則水干,鹽結如冰。”
說淺白一點,就是要修建三個高低有別,但上下連通的大池子,利用漲潮把海水引進去,封閉水池,然后每一次蒸發到一定階段,就把水往低處引。
利用氯化鈉的溶解度并不隨溫度有大的改變,經過三次以上的取鹵曬鹽增加飽和度,以去除雜質、提高濃度。
在此之外,張延齡還把后人所總結的很多“導鹵”、“趕鹵”等灘曬秘訣寫在其中,可說是一部最完善的灘曬制鹽攻略,有了這份攻略,讓各鹽場照做,一年提高個幾成,幾年后產量翻番再翻番都是有可能的。
朱祐樘根本不懂這些,張延齡只好親自上陣去現場注解。
但就算是朱祐樘聽了所有的過程之后,仍舊是一臉迷茫道:“延齡,你這都是哪學來的?為何那么多的大儒都不知,你卻知曉?”
張延齡道:“此法乃是根據前人秘撰,加上臣的苦心研究所得,若陛下不信,這兩日可讓人在京師或是宮中試驗,以雜質頗多的苦水仿制出小的鹽田,行試驗,便知臣之法是否可行!”
“這……”
朱祐樘顯然并不相信張延齡的所謂灘曬制鹽法。
但看張延齡畫得說的那么言之鑿鑿,以目前戶部改革沒有成效,便拿不定主意,便只能看著李榮和蕭敬。
蕭敬趕緊道:“陛下,既然建昌伯找到前人的秘法制鹽,何不如建昌伯所言,于京師中先行嘗試?這苦水容易制得很,隨便以粗鹽及精鹽、沙塵等放于其中便可擬以海水,再制出如此的……構造,若是晴天朗日,短則一兩日便可知是否有成效。”
蕭敬最近跟著張延齡混出了不少成績。
反正這試驗失敗,他也沒責任,全推給張延齡就行,若是成功了他可要跟著立一個大功,甚至可能名留史冊。
他又不傻,為何不跟著張延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