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道:“要不程學士掌掌眼?”
程敏政遲疑了一下,就在他未置可否時,張延齡已將畫作從木匣中拿出來,展開畫軸之后,程敏政只是看了一眼就愣住。
“這……這……果然像李龍眠的手筆……”
程敏政人也糊涂了。
眼前這幅畫作,乍一看的確就是李公麟的作品,他研究過古籍,也親眼見過兩幅李公麟的畫作,是可以有這種自信來斷定的,連畫紙的情況都吻合,更由不得他不信。
但問題是他從來就沒在任何的典籍上聽說過李公麟畫過什么《寒江釣雪圖》。
張延齡道:“你看這里,還有曹明仲的題跋和印章,曹明仲一代收藏名家,總不會走眼吧?但也不定是后人為了作贗,有意偽造這些有名收藏家的印鑒,因為這幅畫價值很高,不得不找像程學士這般的名家來鑒定一番。”
程敏政看到這幅畫之后,眼都挪不開了。
對一個畫癡來說,最令其著迷的,莫過于鑒定一幅畫的真偽,尤其是名家手筆的真偽,斷定真假對其來說可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甚至可因此銘記史冊成為千古佳話的。
若是一幅從未現世的名人作品最后被鑒定為真跡,那其中的成就感更不足為外人道。
張延齡正是把握住畫癡的這個特點,才拿來這么一幅畫。
自然而然的,這幅畫……歷史上根本就不存在,是他模仿李公麟的風格,以李公麟畫山水及人物的筆鋒,偽造出來的。
張延齡也不全是為了吊程敏政的胃口,更主要是因為名家名畫的當世收藏者很多有名有姓,或許程敏政暗地里還曾做過鑒定,張延齡隨便拿出一幅來,即便畫得再真,或許人家程敏政不用看都可以斷定為假。
想引起程敏政的注意,自然是要用程敏政絕對沒見過的畫作。
“程學士,你看我帶畫作來,你讓我在這里給你看畫作……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換個地方看?”張延齡在程家的正堂就把畫作展開,那是為吸引程敏政的注意。
張延齡真正目的,當然是要進程敏政的書房。
程敏政這才反應過來,笑道:“是老朽怠慢了貴客,這樣,請您到老朽的書房去,老朽可以仔細勘驗真偽。”
“正合我意,有勞程學士帶路!”
張延齡說完,把畫軸一合,那邊程敏政還沒看過癮,瞬間臉色就很失落。
這神色也是告訴張延齡。
魚上鉤了。
……
……
張延齡跟程敏政一起到了程府的書房。
在專門用來鑒賞畫作的寬桌上,張延齡把畫軸再一次打開,這次讓程敏政去看,程敏政差點就要把頭貼在畫作上,一寸一寸去鑒定。
“李龍眠的筆法講求行云流水形態飛動,他山水花鳥仕女無所不精,此乃一全才也,這幅畫怎看來,都像是他的真跡,但……老朽一時之間還是不能斷定。”程敏政看了很久之后才給出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張延齡心想:“你鑒定不出來就對了,讓你都鑒定出來,那未來鑒定古畫的高科技儀器都是白搭的?”
張延齡道:“程學士,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還是或不是呢?”
程敏政一臉羞慚之色道:“老朽平時見過的畫作太多,光是這一幅……難以斷定,就說曹明仲的字和印章,絕對是沒錯的,就算是作贗之畫,其手段之高明……也乃老朽生平僅見。”
“哦。”
張延齡只是隨便應一句。
曹昭是元末明初的著名收藏家,收藏的畫作不少,要偽造他的筆跡在這時代或有些難,但對一個信息爆炸時代出來的作贗名家來說,那還叫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