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有一種迷之自信,覺得張延齡必然功敗垂成。
連徐貫都理解不了,劉璋為何在見識了張延齡那么多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之后,還會這么自信。
但徐貫又不能問。
翌日早朝時,天剛蒙蒙亮,眾大臣已在奉天殿外等候朝見,眾大臣都已經提前知悉張延齡今日要奏工部河工大賬核算之事,都在議論紛紛。
劉璋作為當事人,卻好像個沒事人一樣,立在那閉目養神。
徐溥走過去道:“廷圭,聽聞張氏外戚昨日在工部放言今日要將河工算總之事上奏,可有其事?”
“嗯。”劉璋睜開眼,只是淡然點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此時李東陽、劉健和謝遷三人也走過來,其實他們都想知道,劉璋這是太過于麻痹大意還是怎么,居然會對這件事如此不在意?
“那你是覺得,張氏外戚一定無法將工部過去數年的河工賬目算清楚?”徐溥只能根據自己的理解來猜測。
劉璋道:“徐閣老,有些事沒法在這里說清楚,還是等他上報之后,看他的上奏結果來定吧。”
劉璋居然學會打啞謎。
徐溥在想,他這是因為我之前幾次在朝堂上間接替張氏外戚說話,對我有了隔閡,竟然事前都不把計劃相告?
正想苦口婆心多問幾句,此時事件的另一位當事人張延齡帶著他的兄長張鶴齡一邊跟周圍的朝官打招呼,一邊走過來。
“諸位早晨好早晨好,今天天氣不錯,諸位心情可好乎?在下才疏學淺,不懂得什么恭維逢迎的話,諸位聽了若是覺得寒磣,就當沒聽到在下說話便是……”
徐溥等人都在皺眉。
張延齡走到哪都是那種“欠扁”的神色,說話口吻更讓人忍不住上去糊一巴掌。
張延齡此時也走到劉璋和徐貫這邊,張延齡笑道:“哎呦,這不是劉尚書嗎?工部河工的賬目可都算好了吧?今天我可是來跟陛下上奏此事的,若是工部沒提前算好的話,那多失禮?”
“哼!”
劉璋輕哼一聲,轉身往另一邊而去。
張鶴齡面帶不忿道:“沒本事就沒本事,甩臉色??誰慣的毛病?”
他的話讓旁觀皺眉者不在少數。
張延齡都笑了笑,這個大哥總算是能分清楚親疏遠近,之前跟他一起入朝,看到了劉璋對張家一門的敵意,張鶴齡這是主動反擊體現出外戚的威嚴,算是在為他這個弟弟出頭。
張延齡隨即又笑看著徐溥道:“徐中堂,別來無恙啊?”
徐溥笑了笑道:“身體還好!”
簡單說了四個字,也轉身而去,算是比劉璋有點禮貌,但也沒顯得對張延齡有多待見。
這次張鶴齡就沒說什么。
因為張鶴齡知道徐溥在朝中的地位,他除了會替弟弟出頭跟政敵對嗆之外,也懂得見風使舵,至少徐溥之前幾次還替張延齡說過話,張鶴齡明白徐溥身乃首輔不能得罪。
徐溥帶著李東陽和劉健先往朝班最前走去,只留下個謝遷。
謝遷明顯是過來試探虛實的。
“壽寧侯、建昌伯,你們兩位已經把工部河工的賬目都算清楚?”謝遷果然笑著問詢。
張延齡心想,都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位說話時從來都是面帶笑容,還真不容易跟他犯急。
張延齡道:“在下昨天就跟工部的人說清楚,怎么,諸位還不知道嗎?”
謝遷問道:“那是如何算清楚的?”
張延齡一臉不解道:“謝閣老,這算賬之事,要么用算盤,要么用……算了,這么說吧,是用筆算清楚的,此回答可滿意?”
謝遷:“……”
“其實在下也覺得奇怪,我找人五天就算清楚的賬目,工部怎么說也應該比我快吧?今天來的路上,已有不下五個人覺得我不可能算出來,言語之間覺得我是在信口開河,這大明朝的風氣已經到了嫉賢妒能、如此僵化的地步?”
張延齡居然反過頭問謝遷問題,而且出發點非常尖銳刻薄,讓謝遷聽了更無語。
謝遷禮貌一笑道:“大明朝有兩位這般能人,真乃大明之幸也……”
即便是謝遷這樣的好脾氣,也受不了張延齡的毒舌,行禮后轉身往徐溥那邊去。
……
……
“老二,為兄看出來,這次你又要為咱家爭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