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黑著臉道:“徐老既知我性格,便不該強人所難。”
徐溥道:“對你而言,是強人所難,但也是為世道所迫,無論你對建昌伯的看法如何,但你不可否認,在過去這半年多時間,他所作所為是對大明有益的。”
“也不論他對李廣的那番論斷是從何聽來,眼下他所說的,正在一一應驗,陛下對他的信任只會與日俱增,如果李廣真的被他扳倒了,那下一個……你希望他跟我內閣水火不容?”
劉健一時不言。
顯然劉健是不想聽這種“好言相勸”的。
但他也不能否認,張延齡在朝中的地位是與日俱增,對內閣的威脅也會逐漸變大。
他之前所考慮如何跟張延齡相斗,把此人扳倒,就沒想過跟張延齡和睦相處的問題,更不會去妥協對張延齡委曲求全。
“希賢,大丈夫,當能屈能伸,一時之隱忍,不過是為長久之計。”徐溥嘆道,“很多事不是表面那么簡單,越在朝中身在高位,理解越是深刻,我能感覺到,自己在朝中的時日無多,或當建昌伯再歸朝時,也就是我要從朝中退下來之時。”
徐溥已有倦怠的精神,似已不想在朝中久留。
劉健道:“朝中還當由徐老主持大局。”
徐溥笑著擺擺手道:“能在朝中主持內閣幾年,已是人生之幸,做人切不可太勉強,以你的品德,足以能支撐大局,只是在某些事上你還是要跟賓之和于喬學學。”
“今天就說到這里,你回去后……自己先考慮,若是你實在不甘,也沒辦法,我也只能說到這里。”
到最后,徐溥意識到,可能是勸不回劉健的。
但這又好像是他給劉健的一次考試。
只有你完成了,我才能放心讓你來當內閣首輔。
劉健也自然能聽明白這層意思,他也未當場就做表示,但看起來讓他放棄原則,也不是容易之事。
……
……
李東陽自以為什么都能看懂。
但這次,他沒有看懂徐溥的作為,之后徐溥的那番解釋,他完全不信,他還是沒摸透徐溥要做什么。
“父親,您還在忙于公事?”
就在李東陽于書房中沉默不言,正走神時,李兆先走進了他的書房。
李東陽抬頭看著兒子,眼神中有責怪之意。
李兆先道:“在外敲過門,沒人應,便以為父親沒回來,這才進來看看,本是想翻閱父親的藏書,增長學問。”
李東陽想責怪,也硬不下心腸。
最后的兒子,若是這個兒子都沒了,那他就徹底斷后了,至于李琪……畢竟是女兒家,跟李家的香火沒什么直接聯系。
“你病情好些了?”李東陽起身走到兒子面前,打量了兒子一番,發現兒子比之前有精神。
李兆先笑道:“還是張先生的藥管用,最初反應是猛了一些,上吐下瀉的,可適應之后,發現身體比之前有了力氣。”
李東陽皺眉。
本來他對于張延齡治病這件事,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沒想到還真管用?可那么多太醫都沒找到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