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阿諛奉承之言,古來久經不衰。
如果他人不喜,非此人不喜諂媚之言,實乃技術尚未到家,話里話外太過獻媚、肉麻,讓人聽了覺得惡心而已。
真善此道之人,可以引經據典,以古喻今,說得他人心花怒放,且手段之高,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也。
“而今已至飯時,吾腹中空空,還是用完膳食再談!”朱厚熜不疾不徐,笑著對二人說了一句,然后又對旁邊內侍吩咐:“上膳!”
“臣等安敢與陛下同膳?”
“昔日圣祖善待重臣,常有與諸臣共膳,惟與宋文憲公景廉相處最愉,小子才德雖不及孝陵,然拾人牙慧,安能不會邪?”
朱厚熜面對二人之言,并未有太多感觸,而是笑臉盈盈,還以宋濂舊事為例子。
明初之時,宋濂因教導朱標有功,故而深受明太祖所信賴,每每朱元璋燕居之時,宋濂來拜見皆奉茶賜座,而且還要尚宴招待,反復向宋濂咨詢事務,且常常長夜促膝而談。
朱厚熜以此為例,向二人表示,此乃國朝有所典例,無須如此惶恐。
二人笑顏拱手:“圣人已近太祖矣!”
“太祖以聰明神武之資,抱濟世安民之志,乘時應運,豪杰景從,戡亂摧強,十五載而成帝業,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漢以后所未有也。
懲元政弛隳,治尚嚴峻,而能禮致耆儒,考禮定樂,昭揭經義,尊崇正學,加恩勝國,澄清吏治,修人紀,崇鳳都,正后宮名義,內治肅清,禁宦豎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官職相維,置衛屯田,兵食俱足。
武定禍亂,文致太平,太祖實身兼之……
朕安敢望此?向有可得太祖九牛一毛,當令國朝中興可期也!”
“圣人所言甚是,然陛下亦有天縱之資,翌日必能攘除弊政,使國祚中興,無須妄自菲薄!”二人微微頷首,符和朱厚熜之言。
蓋朱厚熜所言無誤,向如其所言,朱元璋之德、之英明凡明朝,無一人可及也!
朱厚熜如今雖然表現皆為圣主之表,但依然距離朱元璋甚遠。
甚至于,哪怕朱厚熜日后中興國朝,恐怕亦難與朱元璋相提并論。
蓋朱元璋者,以布衣而取天下,有開國之功,且有開國之難,是故朱厚熜難以企及。
哪怕朱厚熜開疆拓土萬里,亦然如此。
因朱厚熜所遇困難不及朱元璋,且身為朱元璋之苗裔,朱厚熜越圣明,功績越大,則證明明太祖更加圣明,能夠有如此血脈,非太祖血脈之功,而不可得也。
此時內侍已將膳宴,放置餐桌,等待三人用膳。
因朱厚熜言節約之故,今日比起往日飯菜并不豐盛,僅四菜一湯。
即東坡肉、椒醋鵝、蒸魚、椒末羊肉、豬耳脆以及豬肉汆湯而已,相比往日則是身為節約。
不過既然是用膳,自然不可能沒有酒,內侍將一壺美酒送上,然后一一嘗過無毒,再讓三人安心用膳,其余人退出一旁侍候。
朱厚熜見菜肴依然完畢,輕輕點頭,對著內侍說道:“將乘輿里面《大明會典》取來,再將椒沫羊肉與一壺御酒,送至元輔先生處,務必讓其吃完。”
然后再對王瓊、梁儲說:“國家困弊,吾不敢多有浪費,今三人食五菜一湯,似有浪費,還望二公勿要介懷!”
二人不解其意,但皇帝既然如此說,將菜送給楊廷和,他們又何敢拒絕?于是連道不敢,等待天子下箸。
“吾年少,唯恐飲酒誤事,當不得與二公同飲,先生、太宰自便!”朱厚熜一邊拿著《大明會典》看,一邊往嘴里扒飯,見到二人斯斯文文,遂與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