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自登基伊始,屢屢掀起翻案之風,甚至有時還貶斥大行皇帝之意,這讓眾人如何選擇?
看似一個廟號、謚號代表不了什么,而且活人沒必要與死人計較,可若是皇帝之意全部否定前朝,誰先發言豈非皇帝嫌棄?
須知誰反對,誰下臺的結局等著眾人。
而且此前因為《受箋儀注》一事,弄得禮部上下,里外不是人,前車之鑒,后轍之師,明知此事非善事,又豈會在此刻涌上去湊熱鬧?
故而王瓚首先跟毛澄玩起滑頭,表示堂官不發言,其未敢先言。
京城衙門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在這里面廝混,且能夠位居五品這個門檻者,無一不是,個中老辣之輩,若論其本事,或許不過爾爾,若談及滑頭、陽奉陰違,恐怕未必比地方猾吏更弱。
故而王瓚一席話畢,其余四清吏司郎中,也同時拱手發言:“我等謹遵部堂之令!”
毛澄一時氣急,差點沒有當場發飆,這些官吏見新君登基,然后見異思遷,都想著在此時明哲保身。
往日侵占部權之時,一個比一個下手狠辣,一個比一個下手速度,一遇到事情就開始推諉搪塞。
可大家所言,毛澄又不能責怪,畢竟他是一部堂官,眾人請其定奪,乃是相信堂官能力,這又有什么好說的?
由此毛澄只能壓住心中滿腔怒火,以免有失起居八座二品大員的風度,隨后沉聲轉問禮部員外郎楊應奎:“員外郎有何高見?”
當初《受箋儀注》是由禮部郎中俞才所定,最后卻是楊應奎,隨著毛澄一起前去謁見新君。
雖然楊應奎在場,如同啞巴一般,并無任何話語,但此事總不能真自己獨裁,還需找人商議,即使是假裝也行,起碼征求過同僚意見。
至于是否同意,已然并不重要,只需不反對即可!
楊應奎知道自己避無可避,然后捋捋下髯,沉思一番之后,娓娓道來:“下官竊以為,大行皇帝尊謚,可為‘承天達道、英肅睿哲、昭德顯功、弘文思孝、毅皇帝’,廟號曰‘武’不知部堂以為何如?”
毛澄本身只是按例詢問,未曾想楊應奎果有答案,遂追問:“何解?”
蓋因《周書逸·謚法解》無“毅”之謚,故而毛澄還需詢問一番意思,如此也好在皇帝咨詢之時,以備解答。
“《尚書·皋陶謨》曰:「寬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而義。」
《左傳·宣公二年》云:「殺敵為果,致果為毅。謂為致果敢殺敵之心是為強毅。」
《謚法》有載:「致果殺敵曰‘毅’,又強而能斷曰‘毅’。」”
毛澄聽后撫手贊嘆:“君此言可定論矣!”
“毅”字即代表剛果之意,又代表和順堅毅之意,此皆略有符合朱厚照一生,故而毛澄才會有言,可定論。
至于“武”字,根本不需要去糾結,此為廟號,而廟號素來是祭祀之用,從無定論之意,若在此處糾結,則需重新考定廟號,制定廟號解!
“不敢!”楊應奎也不過是趕鴨子上架,被毛澄點名避無所避罷了。
“諸位若無意見,本官則擇日上奏天子裁決!”既然已經擬定,毛澄于是便環顧眾人,再三確認有沒有反對意見。
“下官皆聽部堂之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