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謝過陛下!”
四十余人齊聲奏謝,隨后起身側立一旁。
朱厚熜則大大方方落座御位,隨后面含微笑對著諸勛戚道:“爾等皆為吾之左袒,沖人不敢無禮,各自落座吧!”
朱厚熜這番話后,眾人謝了一聲,隨后按照爵位高低,以及年齒差距,各自危坐一旁。
為首自然是五大國公,徐光祚、朱輔、張侖、張鶴齡、徐鵬舉,前四人年齡最大,徐鵬舉年齡最小,故而如此排序,再緊接著按照侯、伯排列,眾人極為自主,并未引起騷亂。
眾人落座之后,朱厚熜便笑著說道:“我登基以來一直忙于政務,雖有心與你每會面暢談,苦于無時,今日偶得空閑,故而請諸位一敘!”
“陛下宵衣旰食,勤于政務實乃宗明之幸,社稷之福,臣等駑鈍之資,上不能匡君輔國,下不能節操自守,還讓圣人掛念于心,臣等實在汗顏!”
這些人雖多粗鄙少文,如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仇鉞等人,極少閱覽書本,然并不意味著,其不知如何說話。
且勛戚亦需讀書,《大明會典·卷之一百二十九·勛戚習學》有載:「洪武五年令:將官子弟承襲年幼者入監讀書……
……弘治七年奏準:公、侯、伯、駙馬下子孫聽從專官教誨,立定起上工程,置立文簿,每間月引赴本監考校。」
由此可見,勛戚不僅需要讀書,每月還有足夠考核,當然法令如此,事實上能否做到就不一定。
但于此等阿諛奉承之言,如這般人基本皆是無師自通。
畢竟若連皇帝都不會討好,想要安穩做一個米蟲,顯然是癡人說夢。
明代勛戚是尊貴,然不代表其有不死之身。
即便是四大國公府,也有中間被剝奪封爵之事。
如若不能討好皇帝,各家也非獨子,完全可以以他人代替承襲,更或者直接褫奪官爵,也非無有之事。
然朱厚熜豈是與眾人廢話之人?
今日請彼輩見駕,乃是有所圖謀,至于眾人低級的諂諛之言,朱厚熜又何必與之廢話?
遂搖搖頭問道:“你每以為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
眾人一臉茫然,不知朱厚熜此意為何。
蓋此答案可謂太多,但又不懂朱厚熜心中之意,如何敢胡亂作答?
老油條的徐光祚,輕撫白髯起身伏拜奏聞:“臣以為天下乃陛下之天下耳!圣人入繼大宗,紹承祖宗丕業以來,修王道,重教化,施仁政,惠人民,雖三代之主,亦未有朝廷圣明!”
眾人一看徐光祚這老頭發言,旋即跟著附和:“臣等皆以為然,《詩經·小雅·北山之什·北山》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上位克繼社稷,秉統邦政;上應天命,下順民情。德丕夙成,禮重公卿;芟夷弊政,善政惠民……
自圣祖以降,未有如此圣明君父,臣等不勝有榮,此天下自是君王之天下,舍此之外,安有他說?”
眾人除了偶爾幾個缺心眼的,誰也不是什么簡單貨色,徐光祚一席話,加上皇帝突然詢問,便知道,何為最佳答案。
皇帝之言肯定大有深意,絕不會如白衣黔首一樣,話想到哪說到哪。
天子一言一行,關乎社稷安危,是故每一言,都必然經過斟酌再三,而非如山野村夫一般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