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邊儀門,乃是按照文武區分出入署衙。
儀門兩側有東西角門,東為上首,稱“人門”或“喜門”,專供官員等平常出入。
西角門則稱“鬼門”或“絕門”,通常關閉不開,惟有在提審人犯,押解死囚赴刑方才打開。
在往里走便是飛檐翹角、高聳威嚴的三楹大堂,亦稱公堂或正堂。
大堂門前有甘棠樹數株,門樓有親民堂匾,凡掌印官升堂,聽訟、審訊、斷案等俱在此地,故漢代稱一地掌印官為“明廷”、“明堂”云云。
大堂與儀門之間甬道上,建有“戒石亭”,乃太祖高皇帝鼎定天下之后,方命人各地皆建。
戒石亭比普通牌坊略低,橫梁南向鐫“奉公守法”匾額,北向有一坊柱,柱則鐫有宋太宗趙光義,在太平天國八年,借用五代后蜀末代皇帝孟昶廣政四年所發布的《頒令箴》中:“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字。
此為宋太宗吸取后蜀亡國教訓,告誡地方官員不可貪污腐敗、虐政害民的誡語。
凡坐在大堂上審問案件掌印官,只需稍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十六字,可謂洪武皇帝良苦用心。
當然按照明代大多官員,平生所作所為而言,則更符合據清人《堅瓠集》里面諷刺官員一般:“爾俸爾祿,難厭難足;民膏民脂,轉吃轉肥。下民易虐,才捉便看;上天難欺,且待臨時。”
大堂與儀門之間的東西兩廡,相向建有各為七間的廂房兩座,東為吏、戶、禮,西為兵、刑、工,六間吏房,此為州衙六房書吏辦公,另外各有承發房、架閣房一間,與六房齊列,建與六房上間,離大堂最近。
州衙捕快辦公之地,與東邊四間司吏辦公舍僅隔一墻,同位做南朝北向,面對十字街。
緊靠大堂僅一墻之隔的西邊便是糧倉,里面貯藏本地每歲兩次征收糧稅囤積處。
而大堂東邊緊挨著的是本地考場,凡學子科考俱在此地,四周有墻阻隔,以防有人科舉舞弊。
一旦開科,學子由衙門內吏房旁邊小門而入,事后封閉龍門,不允許任何出入,直到科舉結束方再開。
大堂與二堂之間,有宅門相隔。
宅門前東西兩廂,對立相向建有“班房”,是州衙看門的門子,日夜輪流值班和住宿之所,這可不是如衙役這般看門,而是與衙役有天壤之別的門子。
蓋宅門是通入內宅的咽喉之地,門子地位低賤,卻是一地掌印官親信所在,負有傳達和保衛之責,如天朝官場上的生活秘書相似。
若想見知縣求情、辦事,須得求助門子通稟。
否則,便在此處就要被擋回,也就是俗稱的吃“閉門羹”。
雖同是為官府效力,一個是因為徭役,所以才在官府當差,一個是為掌印官奴仆,從表面而言,差役更加有身份,但見到門子之時,依然不敢有絲毫懈怠,反而還需給予足夠禮遇:“勞煩通稟大老爺,就說興國周茂才求謁大人!”然后遞上周包荒名帖。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
《萬歷野獲編·五七九傳》中記錄萬歷時期首輔王錫爵家奴王佐,首輔張居正家奴游守禮,首輔申時行家奴宋徐賓一般,俱為主人家外之門面。
作為一方首腦,百里侯的知州,在地方之上,根本不虛所謂的內閣大學士,甚至威嚴尤出其右,故而門子水漲船高,身份自然也不等閑視之。
門子聽了通報,看了名帖,也未敢懈怠,須知周包荒之父乃周啟東,乃是致仕知縣,絕非尋常之輩。
且周家與興國有恩,故而非常謹慎處理,回答差役一句:“在此稍待,我去去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