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明代宗廟制度,的的確確只是沿自前朝規矩而來,最主要變是,對于謚號、廟號的問題,根本未曾上心過,所以并未留下任何規定。
這也是明朝歷代皇帝沒有想過之事。
畢竟褫奪廟號之事,從東漢孝獻帝奪孝和帝劉肇,穆宗廟號、孝安帝劉祜,恭宗廟號、孝順帝劉保,敬宗廟號、孝桓帝劉志,威宗廟號之后,便基本上沒有發生過。
當然換世系要除開在外。
就算是按照劉協退位開始算,到如今已經有了一千三百余年。
誰會料想有人腦子抽筋,在這上面動腦筋?
畢竟此時完全吃力不討好,而且還容易討個薄情寡義的名頭。
正因為如此,才使得楊廷和等人啞口無言,無法辯駁。
除廟號、毀廟之事漢朝常有,以強漢為榜樣,即使說出去,也不至于說皇帝無理取鬧。
從先天上,楊廷和等人此處就矮上一節。
故而在群臣話后,楊廷和等人只能愣在一旁。
朱厚熜見此,得意洋洋道:“不知諸位還有何看法?若無其他看法,則散去之后,商議好章程。
自此以后,無功德者不可有廟號,謚號亦要謹慎配選。
我朝以孝治天下,故而謚號仿前漢,只選二字即可。太廟七室,只可奉一祖,二宗,此萬世不祧,其余帝王縱有不世之功,亦需依次祧遷。
太祖有開國建基之功,德祖僅有生身之功,與太祖相比遠不及也!焉能居南主祭,而高帝居昭室邪?
朕思之太祖以布衣之軀,提三尺長劍,攘除群賊,開元建國,比漢高、唐宗亦不遜色,如此當祧德祖,高帝居南主祭,世世不祧。
太宗為一昭,祧洪熙皇帝,景陵(朱瞻基)為一穆,裕陵(朱祁鎮)為二昭,茂陵(朱見濡)為二穆,泰陵(朱佑樘)為三昭,大行皇帝為三穆,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朱厚熜這番操作,基本上就是按照西漢七廟制度所來,而不是自王莽的九廟制度。
至于已經成為保皇黨的嚴嵩、夏言、史道等人,自然無所不應,當即搶先答應:“圣上圣明……”
至于真的圣明與否,則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蓋朱厚熜也只不過是,按照西漢七廟制度,然后進行模仿,說出一個粗淺的規矩罷了。
真正細解問題,還需要好好敲定。
但這些人可不管許多,先討好皇帝才是正道。
至于細解問題,明朝別的不多,皓首窮經之輩,一抓一把。
每三年的新科進士,三四百人當中,以《禮記》為本經的,同樣不在少數,想要敲定一個制度,只需要足夠的時間就可以,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麻煩。
然而楊廷和等人不以為然,在其眼中,朱厚熜這是亂法伊始,但又無法阻止,故而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齊聲道:“臣……年老體衰,伏望圣人應允我等致仕還鄉!”
“諸卿輔國良臣,朕豈能在國家頹廢之際,放任爾等離去,你每所請不允!”
朱厚熜打著就是榨干這些人剩余價值,如何會輕易放他們離去?
且事實上,眼下乃多事之秋,此前已經將朝堂一掃而空,留下無數空空如也的官位,這下如果再放一批人走,只怕朝政真的要癱瘓。
就算是真的有心放這些人走,起碼也要等到其他朝臣接力之后,再行應允。
“臣……年老昏闕,不足以輔佐圣君,乞圣人憐憫,讓臣等回歸桑梓……”
這些人今日算是打定主意乞骸骨,因此哪怕朱厚熜不同意,他們依舊堅持乞歸。
滿朝重臣不是一二小官,說掛印而去就能掛印而去,他們必須要得到皇帝應允,這才可以回歸,不然此事說大則大,說小則小。
但朱厚熜同樣打定主意,于是連忙起身離開御座,大步跨往武英殿之外,走前不忘說一句:“朕前去批閱奏本,爾等下去之后好好商議一番!”
說完頭也不回,踩著木屐,發出噠噠噠之聲,瀟灑而去,好像此事與他無關一般。
只留下滿殿百官,面面相覷,長吁短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