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飛羽嘴唇都哆嗦了,不得不認輸,提前把袋子收回去了。
鐵慈微笑嗑瓜子,聲音很清脆,因為她明白,刺激小氣鬼最狠的就是此刻吃得又快又香。
在報復性的嗑瓜子聲里,飛羽也狠狠磕了一顆瓜子,道:“近期啊,不高興啊。就是一個丑八怪,竟敢點我伺候。她又不缺人,手伸那么長干什么?耽誤了我掙錢的大事,罪不可恕。將來見著,少不得把她閹了……你呢?”
“我啊,”鐵慈想了想,不高興的事兒太多了,只能撿最無關緊要的說,“遇見一個敲詐犯兼小偷,偷了我最重要的東西,還打了一架。將來見著,閹了倒不至于,畢竟也不曉得是男是女,大抵是個人妖,倒不如賣到象國,說不定還能拿個選美皇后當當。到時候他拿獎金,我得一半。”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都覺得對方腦洞清奇,語言活潑,十分可喜兼可惡。
兩人祥和地肩并肩對著月亮嗑瓜子。磕了一會兒,飛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剛才聽這里的丫鬟說,你是盛都官宦子弟?那你見過皇太女了?”
鐵慈慢條斯理磕著瓜子:“沒見過。我不過一個沒入仕的從三品官員子弟,哪有機會見皇太女。”
“那也應該聽說過她的事兒吧?”
“哦?你要聽她哪一方面的?”
“哪一方面都成。”
“那我就說了,皇太女啊,美貌自不必說,才華那也是一等一的,還性情溫婉,人品高潔,勤政愛民、克己尚儉,謙恭仁孝,人品貴重……”
飛羽噗地一笑,悠悠道:“那可真是奇了。我聽說的皇太女,可和你說的不一樣。”
“哦?愿聞其詳。”
飛羽磕了一堆瓜子皮,將一堆瓜子仁攏在一起,一口吃了,滿意地咔嚓咔嚓完,才一錘定音般地道:“丑,且廢!”
鐵慈默然,廢也就罷了,明里暗里堵不住人嘴這么說,可這丑?
飛羽指著自己鼻子,“不如我的,都算丑。”
鐵慈看她一眼,“哦。”
她不斗嘴,飛羽反而不習慣,膝蓋碰碰她,“哦什么哦?”
“我在想。”鐵慈和飛羽不一樣,她一顆一顆地剝瓜子,保持著同一節奏,慢吞吞地道,“現在滿嘴噴出來的水,都是將來流到腮邊的淚。古人誠不欺我。”
飛羽呵一聲,滿滿快要飄起來的不以為然。
鐵慈笑瞇瞇地看著她,心想你這娘們再大放厥詞詆毀孤,孤遲早把你綁到瑞祥殿的鳳床上,對你圈圈叉叉再叉叉圈圈,叫你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天欲仙欲死要死要活活剝生吞吞聲忍泣……
大抵飛羽沒能從她滿臉的慈祥中看出她已經黑得流油的內心,過了一會打了個呵欠,鐵慈覺得肩膀一重,側頭一看,頭牌竟然把頭靠在她肩上,睡了。
鐵慈看著她烏黑濃密的睫毛,簾子密扇一般,這女人睜開眼的時候容色艷美有高貴之氣,閉上眼卻顯得秀麗清雅,氣質有一種微妙的矛盾感,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睫毛,飛羽抬手拍蒼蠅一樣拍開她的手,鐵慈一不做二不休,手指下移,捏了捏她臉頰,觸手竟然一滑,忍不住又妒又恨嘖嘖一聲。
她又等了一會,等飛羽似乎睡沉了,抬手解下赤雪給自己披的披風,往飛羽頭上一罩,又拖過一個凳子給飛羽靠住,輕輕起身。
既然你要坐在這里守夜,那就代孤守唄。
她打算去蒼生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