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遙聲是在被褥里醒來的，她看著屋頂發懵，許久沒有緩過神。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舊時的事了，昨日修個《驚淵》，倒是夢見了，她嘆了口氣，正準備撐起身體起床的一瞬間，卻摸到了一只手，上面還帶著些許的淺鱗片。
洛遙聲一驚，轉頭看去，那反派崽子就趴在她床邊。
又乖巧又可憐，像是困得不得已了在趴著睡了一般。
這樣睡哪里睡得好。
洛遙聲輕手輕腳地繞開季摧塵下了床，再將他小心翼翼地用靈力托起，抱上床榻，給他蓋上被褥后，自己套了件常服，才離開了房間。
季摧塵在她退出去后便睜開了雙目，薄唇抿著，眼中帶著點兒被打擾的冷戾，過了好一會兒，這樣的情緒才消去。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個人類身邊睡著了。
周身的被褥里全是那個人類的味道，弄得他心頭煩躁，季摧塵沒了再睡的興致，利落地起身出了門，到了院中，透過一層層的竹，正好能看到洛遙聲在林中做什么。
蒼翠的綠竹間，洛遙聲身著一席白衫的飄逸身姿看起來極為惹眼。
一根竹，凌厲如刃，行云流水間帶起風聲呼嘯，竹柄之處，驚淵暗涌，一招一式間，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凜冽的痕跡，竹葉隨之簌簌落下，順著白衣翻飛，君子極也。
竹柄清鳴，一招已閉。
二勢再起，驚鴻而至。
洛遙聲重復地練著這幾招，看起來枯燥，但季摧塵一時間竟無法從他身上錯開眼，他沒見過這樣的洛遙聲，他印象中的少年，該是脆弱而淡漠的，但此刻的他，肅殺，克制，滿身風華。
這樣的人，本該是和那些天之驕子一起過得肆意驕矜的，煮酒論道，折花談月，被眾星捧月。
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僻遠的地方，過得比他這個怪物還要不如些。
“醒了？”
思索間，洛遙聲已出現在他面前，氣息微喘，面上帶了些剛練功過后沁出的薄汗。
“嗯。”
季摧塵點了點頭，應答的聲音有些悶，似是還未完全清醒的模樣。
洛遙聲聽出他聲音中的困意，唇角釀出一抹笑，道：“餓了嗎，灶屋煮了粥，應該過會兒就……”
她話說到一半，季摧塵突然湊到近前，伸出手，縮著袖子在她的額頭輕輕擦了擦。
晨風拂過，帶來些許涼意，看著季摧塵陡然放大的臉，洛遙聲微微怔了怔，等他離了些距離，她才反應過來，崽子在替她擦臉上的東西。
“好看。”
兩個字從季摧塵口中飄出，帶著認真又執拗的味道。
不知是在說她方才的練的功法，還是在說她本人。
洛遙聲自動便代入了他這是在表達喜歡她方才的功法的意思，眼前的小怪物，當是不懂得容顏美丑的。
“可想學？”
洛遙聲邊問，邊抬了抬手中的竹節。
既然季摧塵喜歡，那便教他也無妨，萬一學成了……撈到個未來大反派做弟子也是不虧的。
而且這套功法清心正氣，讓季摧塵修習，受到它的影響，也會離黑化的路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