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過他想要嗎?
沒有問過。
她擅自剝奪了他的所有。
哪怕就在幾分鐘前,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不管是平行世界,還是這輩子,或是下輩子,她都對不起他,都欠著他太多太多……
“那你,恨我嗎?”顧鳶輕聲問。她的指甲已經快陷進肉里,但此刻她卻感覺不到痛。
遲聿扯唇:“如果我說恨,你會難過嗎?”
顧鳶還沒點頭,眼淚已經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臉頰上赫然是一條淚痕,遲聿看不得顧鳶哭,那樣他會認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無法原諒,才令她這么傷心難過。
他突然撐著身體起來,夾著血氧儀的那只手伸到她臉頰上,努力的想要替她逝去那淚痕:“不要哭,鳶鳶不要哭。”
顧鳶哽咽的應著:“好。”
他說:“不要難過。”
顧鳶也說:“好,不難過。”
淚痕被他擦掉了,他將她擁入懷里,即使沒有太多的力氣,他也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擁抱著她。
“鳶鳶,我想你。”
“我真的很想你。”
顧鳶感覺自己快喘不上氣了,不是因為遲聿抱她時用了多大的力氣,而是內心里的愧疚像一塊巨大的千斤墜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遲聿最怕顧鳶皺眉,此刻看著顧鳶痛苦的表情,心絞隱隱作痛,一場昏迷讓他看起來像大病了一場,臉上還泛著一抹病態的蒼白和羸弱。
剛才說出這些來不是表達他心中的恨,而是他的所有委屈。
他不會恨顧鳶,永遠不會。
哪怕她拿著一把利刃親手插進他的心臟,他也不會恨她。
……
在古水村時,當權燼和遲聿的意識還沒重合那幾天,他在權燼和遲聿的身份之間反復交換。變成遲聿的時候他什么都知道,等變回了權燼以后,所發生過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他在慢慢試探,且小心翼翼的感知著當下的一切。
他真的回來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回來的時間不會長久,等意識消弭之后自己還是會沉睡,他還是害怕這樣的情況,更怕被顧鳶發現。
他不敢告訴她自己回來了。
如果被她得知他回來,她會不會再狠心到不計一切把他送走?
她會!
看,他如此篤定。
可如今為什么又愿意親口說出來?
因為在昏迷沉睡中那個巨大黑洞將他吞噬的絕望,讓他以為自己已經再一次被她送走。可當他醒來之后,意識到夢里的一切只是前兆,一切,還沒有發生。
她總會知道的。
等到被她發現,再在某一天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悉尼的那一幕重新上演,一切對他太過殘忍,他何不自己親口說出來。
他努力的做著爭斗,想要與權燼融合,不想再這樣反復沉睡。
終于,兩個意識重新融合了。
不再是分開的個體,而是重新變回了那個主體,他是遲聿,也是權燼,他們是一個人。
他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