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提議,十分難得的得到了兩個仆婦的鼎力支持近來雙方差不多天天吵架,你說東我偏要說西,從來就沒像今天這么齊心過。
靜儀雖然不齒兩人的行徑,但看在目的相同的份上,也便沒有拆臺。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圍著妙玉勸了許久。
妙玉心下其實早已經動搖了。
她起初最畏懼的是那些蛇蟲鼠蟻,以至于在斷了熏香之后,一度都不敢在晚上睡覺,生生熬到白天才讓靜儀守著瞇一會兒。
然而
在切身品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兒之后,她才發現與饑疲交迫相比,那些猙獰可怖的蟲子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在某個餓到心慌氣短的下午,她一度還曾萌生出要拿蟲子充饑的沖動。
這讓她在清醒之后干嘔了許久。
所以在聽到靜儀等人,提出向邢岫煙求助時,從腸胃打頭,她身上的每一處器官都在反復的唱響四個字答應她們、答應她們、答應她們
然而妙玉卻又實在拉不下臉來。
邢岫煙當初不過是她家租客的女兒,雙方的家境天差地別,見識才學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故此她從未將邢岫煙當成是平等的存在,不過是瞧這小姑娘還算乖巧,便順手教了些東西,當做閑極無聊之下的調劑,說穿了,和養一條寵物也無甚區別。
誰能想到短短幾年之后,她竟就淪落到要向邢岫煙搖尾乞憐的境地,這卻讓妙玉情何以堪
身心矛盾之余,便賭氣說了些尖酸刻薄的言語,總結起來,無非是嘲諷邢岫煙自甘墮落的那一套,捎帶再貶低幾句焦順的出身,以及粗魯不文的品貌。
結果恰在這時,焦順突然到訪小廟。
在看到焦順昂首闊步走進來的那一刻,妙玉心下就止不住的后悔和惶恐,生怕仆婦將自己方才的言語學給焦順,徹底斷去這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腸胃的竭力抗議下,她甚至一改從前的孤傲,準備主動說些什么緩和一下氣氛,順帶也讓兩個仆婦明白自己的真實態度。
但軟糯的言語在嗓子里醞釀了半晌,最后從嘴里吐出來的卻是一句冷冰冰的質問“你又來做什么”
話一出口,妙玉后悔的腸子都青了,但面上卻又習慣性的擺出了孤高冷傲的嘴臉。
呵
焦順心下冷笑一聲,心道這假尼姑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在外面耽擱這么久,可不只是為了換一身行頭而已。
妙玉的近況他早已經打聽清楚了,連飯都吃不飽,身邊的人更是離心離德,虧她一臉菜色的,竟還能擺出這樣桀驁不馴的嘴臉。
不過也正因此,焦順愈發期待將她這層硬殼徹底打破之后,會是怎么樣一番景象了。
心中這樣想著,焦順面上卻也是不假辭色,甚至摸出手帕掩住口鼻,裝出一副嫌棄的架勢道“你當本官樂意來這等腌臜所在還不是受了岫煙的托付,才不得不來”
靜儀正腹誹小姐執迷不悟,聽到焦順提及邢岫煙,立刻抖擻精神討好的笑道“也虧是邢姑娘惦記我們,小小姐如今也該滿月了吧我師姐也常常惦念著邢姑娘和小小姐,想要登門探視呢。”
妙玉在一旁冷著臉默然無語,心下卻期盼著靜儀能討些好處也不用太多,只要足夠支付每天的柴米油鹽,撐到家中送來銀兩就好。
反正到時候,自己肯定會十倍奉還
焦順掃了眼靜儀,見這清秀的我小丫頭臉上的菜色,比之妙玉還要濃郁幾分,且一張鵝蛋臉都瘦的尖了,愈發凸顯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