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卻哪里知道,這事兒邢氏就是始作俑者,巴不得把事情盡快捅出去,那肯給他出什么正經主意?
故此裝出底氣十足的架勢道:“他到底是我們府里出身,難道為了這點銀子,還敢跟我們老爺翻臉不成?你只管去,還得是上座,萬不能丟了老爺和我的顏面!”
邢忠雖覺不妥,但看妹妹如此篤定,心里到底踏實了幾分,又想著既是飲宴,也未必就會涉及賬目。
于是忙在獄神廟附近的望江樓里,訂了一大桌上等宴席,又專門請了個唱曲的小班子烘托氣氛,這才知會來自云貴的軍將和賈蓉、賈薔兩個下家,十月初八晚上赴宴。
…………
一晃眼到了初八這日。
等眾人湊齊之后,倒果真給足了邢舅爺顏面,推他坐在焦順身側,牌面還略高于賈蓉、賈薔兩個。
席間推杯換盞其樂融融,眼見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了,邢忠心里也漸漸松懈下來。
誰知就在這時,賈薔帶著三分酒氣自席間起身,打了個羅圈揖道:“諸位、諸位!我是頭回經手這么大的買賣,全仗著諸位體諒,才好容易撐了下來——我再敬大家伙兒一杯!”
眾人轟然應諾,邢忠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還不等他把酒杯放下,卻又聽賈薔道:“只是我這心里畢竟還有些不踏實,所以想借出貨單據核對核對,免得鬧出什么紕漏來,在我那叔叔面前不好交代。”
邢忠好懸沒把酒杯摔在地上。
眼見專任京營的軍漢們就要拍著胸脯應下,他急中生智搶先道:“這有什么難的,凡是我經手的貨物都有記錄在冊,等明兒我給哥兒送去就是了。”
他這一開口,那些軍漢們果然也就沒再言語。
然而又不等邢忠松一口氣,焦順就笑著接茬道:“是極是極,要比對就三家一起比對,這樣才好做到一目了然絕無疏漏。”
他在軍漢那邊沾了股,又掌著工部的渠道和中人的差事,這一說那些軍漢自然也別無二話。
此后眾人依舊是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偏只邢忠如坐針氈,一肚子酒水都順著毛孔化作了冷汗。
等到酒酣宴散,偏焦順還特意把他留了下來,這就更讓邢忠膽戰心驚了。
“邢先生。”
看看左右無人,焦順頗為嚴肅的改了稱呼:“你方才也太不謹慎了,那薔哥兒說要核對單據,沒準兒就是信不過咱們這中人,咱們問心無愧,讓他查去就是!
“可你偏搶著出來截胡,這上趕著讓他們起疑嗎?這倒好了,只怕又要查上好一陣子才能分賬,白白但我好些事情!”
邢忠這才驚覺自己方才的不妥之處。
可除了這橫插一缸子,他也是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抬眼看看焦順,邢忠用力吞了口唾沫,支吾道:“是我的不是,可、可……”
焦順這時候,好像才覺察出了什么,盯著他狐疑道:“邢先生,你該不會真就……”
噗通~
還不等焦順把話說明白,邢忠已然一個頭磕在了地上,慌急求告:“還請焦大爺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回吧!我、我也是被我那妹妹和大老爺逼得實在沒法子了,這才……”
“你果真貪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