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哥哥看起來并不擔心宋大人的安危。”姒月側目看他一眼,早上行事莽撞的宋良仿佛是她在夢中見到的一個假人。
宋良愣了會兒神,淺笑著將手中的茶杯放置在桌面,“月兒早上的話讓某醍醐灌頂。與攝政王對抗不能硬來,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倒不如冷靜下來仔細籌劃,或許父親還有一絲生機。”
“良哥哥果然天資過人,不過半日,竟有了如此覺悟。”姒月接過他遞來的茶,洛神花地清香鉆入她的鼻腔,仿佛一道小小的驚雷在她心中炸開,原本作勢要喝的茶被她不動聲色的放在了桌上,“不過,良哥哥好像冷靜過頭了吧?”
“月兒這話何意?”宋良不解的沖姒月笑笑,眼神與他兒時看向姒月的眼神并無不同,仿佛春日的暖陽,溫和卻不熱烈,但終究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姒月深深的看他一眼,她昏迷醒來,因為父兄慘死的痛苦太過強烈,讓她無暇顧及除了齊越之外的任何人,所以對于宋良,這個曾經一直很寵她的哥哥,她下意識的忽略了很多東西。
今日赫明入侵,他的反應卻讓姒月突然發覺,宋良,或許早在他回到知月之前,就已經變了,而這改變,很可能還與齊越有關。
赫明國進攻知月,說明齊越已經占到絕對優勢,只要他想,她在下一刻就能變成前朝公主,或者,一具尸體。
她處在劣勢地位的局勢已經相當明顯,若有人想要通過殺了她來討好齊越,以期在未來能獲得一個不低的位置,那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這三年宋良協助自己與齊越周旋,看似對齊越深惡痛疾,但此刻她仔細回想,即便在單獨與自己說話時,宋良對齊越的稱呼在大多數時候都是“攝政王”,若說是為了保持習慣,可他每次叫攝政王時那種自帶的尊敬不是假的,明顯是發自內心對齊越的認可。
兼之他剛才替自己倒的那杯茶……
廣安……
說到廣安,這些年為了替姒驍治療,姒月親自解封了被姒驍封鎖的金閣,前塵往事、禁藥方子……各種曾經姒月想過的和不曾想到的東西都被封存其中。雖然配方并不完好,但廣安和它的解藥最后還是得以復原。
但就在半年前,齊越再次下令將廣安銷毀,只在皇宮中留下幾瓶以備不時之需,甚至連調配廣安的珍惜藥材也進行嚴格把控,只有得他手令之人才能取用。
那時他們的關系還算和諧,雖然在朝堂上爭鋒相對,但平時還是能戴上虛偽的和善面具。
齊越當時似是開玩笑般說過一句話,“那個宋良在配藥方面,天下確實無人能出其右,不過以后你可得當心他,若他哪天心情不好,隨手給你下了什么藥,別到時候死了你都還懷疑是我呢。”
她當時只覺得齊越又在發瘋,
所以他后來當著自己的面,在每一瓶廣安里都放一點洛神花汁的時候,她幾乎都忘了宋良從前,最碰不得的就是洛神花。
他自幼以神農氏為標桿,遍嘗百草也沒有遇上過要他命的草藥,可偏偏一沾洛神花,這用來煮茶的東西,卻必然叫他口腹流血,情狀之慘烈比起那些服用砒霜而死之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嘗到洛神花雖然讓他痛苦,但好在并不會取他性命,這么些年,宋瑞安命人嚴格把著宋良的飲食,便是在外游歷那些日子,試菜小廝也未曾離開過他半步,倒也太太平平的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