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換了個問題:“關于你懷孕的事,他什么態度?”
秦詩卉微愣。
齊宏宇這一串問題,基本可以說是毫無章法,東一句西一嘴,看不清具體的脈絡,也讓她品不出具體用意。
不過她也沒想太多,只以為警察問話都是這樣子,一愣過后很快便反應過來,說:“挺高興的,老來得子,加上他女兒和他關系其實不是很好,當然高興了。”
“噢?懷的是兒子嗎?”
秦詩卉微微低頭:“可惜……是女兒。”
齊宏宇再次皺起眉頭:重男輕女?這在耙耳朵文化盛行的山城可并不算太多見。
山城更加渴望兒女雙全,當然,普遍上也難免更傾向于兒子,只是多數家庭還沒有達到重男輕女的程度,至少遠不如東南那片那般嚴重。
想到這,齊宏宇便開口問道:“得知是女兒后,他不高興了嗎?”
“表面上看還是開心的,一直說男女都一樣。”秦詩卉說:“但我覺得,都已經知道是女兒了,還老強調說男女都一樣,那說明他心里其實挺介意,而且還挺遺憾的。”
齊宏宇輕嗯了一聲,他也是這么認為的。
于是他又問:“他什么時候知道胎兒性別的?”
“大概……五六個月,做四維的時候。”秦詩卉回憶道:“醫生給了點暗示,就知道了。”
“暗示?”齊宏宇略一蹙眉,隨后輕輕點頭,也沒問她是如何暗示的,沒有意義,非醫學需要的胎兒性別鑒定雖不被法律允許,但依舊太尋常了。
想了想,齊宏宇又問:“此后,他的態度存在明顯的轉變嗎?”
秦詩卉以沉默來無聲抗議,顯然并不想多說這個問題。齊宏宇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恐怕刺痛她了,便也沒有強求,直接換個問題,問道:“為什么要瞞著你懷孕、生育的事?”
秦詩卉面色微微復雜起來,隨后忽然想到什么,反應了過來,猛地抬頭看向齊宏宇,難以置信道:“你……你……”
“我怎么曉得這種事情,是嗎?”齊宏宇輕呵一聲,搖頭說道:“你的表情、舉止、反應,已經在你不知不覺中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對我們來說已經可以推導出不少東西。”
他并沒有具體解釋,只在細微處對秦詩卉施加影響,讓秦詩卉產生并加深他們相當靠譜專業的印象,且掐滅在他們面前耍小心機的念頭。
秦詩卉臉色又復雜了好幾分,而諸如悲傷、崩潰之類的情緒,卻進一步在她臉上淡化。
聽聞噩耗至今不過一個多小時左右,此前純粹的情緒,現在已經很難在她身上找到了。
齊宏宇基本明確了一個判斷——秦詩卉對黃梁柯感情深刻,但在這份感情當中,也摻雜了太多情愛之外的東西。時至今日,她對黃梁柯仍舊存在深深依賴,卻也夾帶著不少怨言。
這對年齡相差三十來歲的夫妻,除了年齡之外,還有太多異于尋常的東西隱藏于婚姻之后。
而且,齊宏宇直覺這些東西恐怕與黃梁柯的死脫不了干系——倒也并不是說他仍舊懷疑秦詩卉,事實上他基本已排除了秦詩卉的嫌疑,他懷疑的是,黃梁柯與秦詩卉戀愛、結婚的動機不純,恐怕背后另有隱情。
而這份隱情,與其遇害慘死息息相關。
但汪興言又要如何解釋?
壓下疑惑,齊宏宇見秦詩卉仍未開口,便再次出聲,問道:“能問問為什么嗎?或者說……你知道為什么嗎?”
“不……”秦詩卉緩緩搖頭:“我不知道,也不理解。我也質問過他,這是我這么多年來頭一回質問他,卻也沒能得到回答,他只告訴我說,一定要瞞好這事,直到他認為時機成熟為止。”
“時機成熟?”石羨玉再一次抬起頭。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需要什么時機,怎么算時機成熟。”秦詩卉說道:“我只覺得不能理解。當初結婚都能風風光光的辦婚禮,為什么懷孕生育卻不行?
同樣的,我也不能接受,我自己受點委屈沒什么,但我的娃兒不行,娃兒不能連個名分都沒有,連個戶口都不上,這讓我沒有安全感,讓我覺得他并沒有將我的娃兒當成他自己的孩子看。
對此,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以為娃兒不是他的,我當場就提出做無創基因檢測,甚至做羊水穿刺,并果斷行動了,確實是他的孩子,可他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