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夏侯紓與兄長夏侯翊去恭王府看望身染寒疾的舅舅鐘瓚,正好遇上鐘家的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閑聊中得知鐘瓚夫婦正在給三女兒鐘綠芙議親。兩家的小輩們都知道鐘綠芙從小便心儀夏侯翊,每次見了夏侯翊都恨不得把眼睛長在對方身上,偏偏兩家長輩們并沒有親上加親的想法,一個個都揣著明白當糊涂,誰也不提這個事。
鐘綠芙雖然比夏侯紓還大九個月,卻因生母朱氏是個沒主見又不受寵的妾室,把她養成了膽小怕事的性子,戀慕夏侯翊多年而不敢表露。眼瞅著到了適婚年紀,媒人陸陸續續向恭王妃推薦了好幾個人選,卻唯獨沒有她心心念念的人,鐘綠芙愁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那日見了夏侯翊兄妹,鐘綠芙又驚又喜,悄悄把夏侯紓拉到一邊,先是述說了一番姐妹情深的體己話,然后吐露自己愛慕夏侯翊多年,此生非他不嫁。奈何自己人微言輕,在長輩那里更是說不上話,而夏侯紓聰明伶俐,又受長輩喜愛,所以想請她去向雙方長輩挑破這層窗戶紙,助自己成就美好姻緣,將來做了夏侯紓的嫂嫂也必然不會虧待她。
夏侯紓尋思著夏侯翊從未表露過對鐘綠芙有超乎兄妹之情的好感,只怕鐘綠芙是單相思,弄不好還會給夏侯翊惹麻煩。而且她自己還是個未出嫁的閨閣女子,就算膽子比天大,也沒道理去摻和長輩們都避之不談的事兒,何況還是表姐的婚事,所以果斷的拒絕了。
鐘綠芙原本對夏侯紓抱著極大的希望,被反駁后整個人都呆住了。同為女子,夏侯紓活得瀟灑自在,要體面有體面,要榮寵有榮寵,哪里像她,連自己喜歡誰都不敢說,也不能說。她越想越委屈,便拉著夏侯紓的袖子哭得梨花帶雨,仿佛是夏侯紓做了什么過分的事。
夏侯紓生平最討厭別人無理取鬧,而且看這架勢,頗有幾分威脅的意思了,也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態度。
鐘綠芙鬧了半晌,見夏侯紓依然不為所動,不由得惱羞成怒,一改平日里斯文柔柔弱的形象,說自己看走了眼,信錯了人,甚至痛斥夏侯紓與其他人一樣,合著伙的欺負她是個庶女。
夏侯紓被氣得要吐血,她自問對舅舅家的幾個表姐妹向來一視同仁,從未因嫡庶之別而輕視過誰,也未因關系親疏而怠慢過誰,被鐘綠芙這么一哭鬧,又辯解無門,頭疼不已,氣急了就跟鐘綠芙吵了起來,引來了恭王府中許多人的圍觀。結果這事傳回了越國公府,夏侯紓便因頂撞表姐和出言無狀被母親狠狠斥責了一通,還被罰禁足一個月。
夏侯紓被禁足慣了,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正好也借此擋住了鐘綠芙的后續騷擾,每日得過且過,瀟灑快活,直到母親宣和郡主突然出現在她住的清風閣,說是要帶她來護國寺進香。
彼時夏侯紓已被禁足了整整一個月,終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彈琴練字,早就覺得自己要發霉長芽了。聽到終于能正大光明出門,一時間高興得分不清南北,所以也就顧不得是去御苑賞花,圍場賽馬,還是去護國寺上香,滿心歡喜就應下了。
豈料這趟護國寺之行并不順利,先是到了迦南山腳下才發現平時暢通無阻的車道塌了,馬車上不了山。遇上這種情況,考慮到隨行的人員大多是女眷,為了安全著想,最明智的選擇便是打道回府,擇日再來。然而宣和郡主卻說拜佛須得誠心,要有遇山開路,遇水架橋的恒心和毅力,不能因為路不通就放棄,下令除了看管車馬的人留在山下等候,其他人自行攜帶隨身細軟徒步上山。
迫于母親的威嚴,夏侯紓不敢當面違抗,只好自己想辦法偷懶。
上山時夏侯紓便悄悄支使云溪去替她排隊進香,哪知云溪這丫頭平時看著憨憨的,關鍵時候卻機靈得很,推三阻四的不肯同意。夏侯紓一通威逼利誘,眼看就要把云溪說服了,一直冷眼旁觀的宣和郡主卻開口說這事一定要親力親為方顯誠意。無奈之下,夏侯紓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跟著進香隊伍一步一步慢慢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