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怨使者不是一份簡單的工作,對演技的考驗相當大,非演技派不可勝任。
景栗可不想伺候渣男侯爺,但也不能便宜了其他騎在金蓮頭上的妾室,于是就把目光鎖定到了悲情美人萍姨娘的身上。
這一次,她扮演了知心大娘子的角色,開導并激勵萍姨娘振作起來,把梅姨娘和玉姨娘踩在腳下,以此引發妾室大亂斗,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瓦解對方聯盟,引敵人自相殘殺。
景栗是正經八百的科班出身女演員,在電影學院的表演課上,詮釋過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物,其中演繹難度最大的,是有嚴重心理問題的角色。
為了完成表演作業,她查過許多資料,也看過不少與心理疾病有關的經典電影和電視劇,對于抑郁癥、躁郁癥、強迫癥和反社會心理都有比較深的了解,有段時間她甚至覺得自己有走火入魔的風險,再研究和模仿下去沒病也得整出點病來。
根據她這位半專業心理醫生的診斷,萍姨娘的狀態相當符合抑郁癥的病狀,而且還帶有幾分陰暗的扭曲,言辭之中頗有厭世的意味。
在和萍姨娘交談的過程之中,景栗莫名感覺有一股森森的寒氣在后脊背處幽幽升騰。
屋內雖點著燈,可在昏黃的燭光之下,半暗半明的房間愈顯陰森,隨風擺動的樹影投射在月白色的窗紙上,如鬼似妖,越發加劇了恐怖之感。
魂穿大戲突然換了劇本,從宅斗戲一秒變為恐怖片。
這種森然詭異的感覺,是源自于萍姨娘的言語,她用有氣無力的病嬌娘口吻,道出半清醒半瘋魔的消極言語,句句細思極恐,有一種求而不得索性毀滅一切的極端意味。
最令景栗雞皮疙瘩起滿身的,是萍姨娘的一段話——
“侯府是一座人間地獄,每個人都是戴著鐐銬起舞的惡鬼,未覺悟之人肆意狂歡,已覺悟之人心如槁木。
眾人皆深陷于苦海,前路無望,回頭無岸,我已疲于掙扎,可又不甘心孤身沉淪,齊齊整整一道赴黃泉,方才不辜負凡間這一場相互折磨的孽緣。”
燭影搖曳間,萍姨娘絕美的雙眸晦暗不明,乍一看空空洞洞,沒有絲毫溫度,細觀才可察覺,其中竟沸騰著絕望的怨憤之火,像極了恐怖片之中心懷仇恨執念的妖魔鬼怪。
暮春時節,縱然入夜,依舊天暖風柔,可在這詭奇陰氣甚重的房間內,景栗縱然身披錦緞披風,也覺渾身發冷,不禁打了幾個寒顫,若不是為了完成解怨任務,她一秒都不愿在此地多留。
她愛隔著屏幕看刺激的鬼片,也很想扮演女鬼過把癮,可是絕不愿親身參與現實版恐怖片。
在錦衣玉食卻暗無天日的侯爵府里受煎熬,為了爭那一點點可憐的寵愛,日日機關算盡,得寵時風光無限,失寵后悲慘凄涼,在看不到光明的壓抑環境之中連接受到痛徹心扉的打擊,漸漸走向抑郁與癲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是時代的悲劇,更是女人的悲劇。
萍小娘的慘境,有她自作自受的一面,但其女兒如真完全是無辜的,這位年僅兩歲的病弱小姑娘,出了娘胎便是藥罐子,每日吃的藥比吃的飯更多,雖生于侯門貴戶,卻是庶出之身,即使病愈長大,在婚配之事上恐怕也難順遂,不過是從一個金鳥籠走入另一個金鳥籠罷了。
在景栗與萍姨娘聊天談心的過程之中,中年隊友插播提醒——
“不同時代的女人,有著不同的處境和命運,不要用現代的觀點評價和同情古代的女人,這位萍小娘也是下毒謀害金蓮的兇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