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梁禎的右腳忽然踢到了什么東西:該死!誰!他心下一怒,竟是扭頭查看,原來是一頂被人拋棄的鋼盔。
丟盔棄甲!梁禎的腦海中,忽然冒出這么一個念頭:對啊,既然盔甲沉重,又容易被認出身份,那將它們全扔了不就好了!
性命攸關之際,梁禎也顧不得這許多了,立刻解開鋼盔,朝遠處一拋,然后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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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甲的穿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同理將它脫下來也破費功夫,當然這僅限于正常的穿戴情況,若是在危急關頭,也有快速辦法的,不過那就需要“解甲刀”這么一項物什了。而正好,梁禎身上就有這么一把。
或許是蒼天有眼,梁禎正發愁在哪里找一個安全點的地方來卸甲,潰兵面前,就出現了一輛接一輛或被掀翻或被撞亂的大車,而這些大車之上,大都有輜重營的旗號。
太好了!梁禎三步并做兩步竄到一輛大車后,手中的解甲刀“嚓嚓”兩下,就將盔甲連著幾塊戰袍的布料一并割了下來。
卸下鐵甲的那一霎,梁禎倍感輕松,可下一瞬,一陣涼風吹來,他卻只覺得眼前的景物忽地變得通紅,然后是天旋地轉,身子一個踉蹌,竟是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梁禎才慢慢睜開雙眼,而眼皮掙開的那一瞬間,萬丈金光忽地涌入,刺得他整個腦殼都快爆炸了。梁禎不得不翻了個身,連吸幾口大氣,待到身體稍稍恢復了力氣后,才堪堪起身,然而下一瞬,他又是一驚,差點沒有再次摔坐在地上:舉目四眺,盡是死尸相枕,甲仗遍地。天地之間,哪還有半個活人?
“盈兒?盈兒!你在哪?阿牛,阿牛你還好嗎?鷹揚!你個小鬼,跑哪去了?”梁禎如同一頭發瘋的野牛,尖尖的犄角四下亂甩,喉嚨中,不斷地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咆哮,以威脅那并不存在的獅子。
正午的陽光火辣辣的,曬得梁禎只覺得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眼看著又要倒下,梁禎趕忙從地上抄起一把被遺棄的長戟,用它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一步兩拐地朝他認為是遠離下曲陽的地方走去。
在死尸如織的戰場上走路,并非一件易事,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腳下踩著的會是什么,有時候要腳下一滑,才知道原來自己正踩在一截斷腸上,有時候要腳板底一痛,才知道原來自己踩到了折斷的戟尖,好在,梁禎腳下所穿的銅泡靴,靴底裹著一層鐵板,要不然的話,梁禎的腳板底早就廢了。
如果此刻,梁禎能夠找到一面銅鏡,他一定會大吃一驚:這還是自己嗎?軍服糟蹋破爛,形如乞丐,發鬢撒亂,且沾滿了人體組織,更搶眼的是,他的脖頸上,就掛著一截花花綠綠的大腸,就像后世的圍巾一樣,垂下一截,隨著他身軀的移動,一擺一擺的。
走著走著,梁禎的視野之中,忽然出現了一輛大車,這車比輜重營的都要大,都要高,馬車上也是龍虎相斗,好不威風,只不過這些威風凜凜的動物此刻都因身體上沾滿了鮮血,而變得異常駭人。
梁禎走進一看,才發現原來這竟然是官軍用來指揮作戰的兵車,這架兵車,高三丈有余,上面本擺設有一面大鼓,數支令旗,可此刻,令旗早已全數遺失,牛皮大鼓也從鼓架上滾落,撞碎了欄桿,砸塌了兵車的一角,然后一直滾了約三十步方才止住,一路上,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因為它所過之處,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