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孟夏暗自腹誹了一句,頂著被御史彈劾的風險逛了回平康坊,沒盡興也就算了,還遇上了刺客,真是晦氣。
干脆下回讓孤竹館把人送到東宮,好好演一場,雖少了些氣氛,但勝在安穩。
他嚇的腿軟,手撐著胡床,撐了幾下也沒站起來,只好興致寥寥的揮了揮手:“孤腿軟,走不了了。”
能把膽若鼷鼠說的這般理直氣壯,也是本事,要不人能在太子位上屹立不倒呢。
瘦高男子無言,蹲下身來。
謝孟夏嫌棄的推開他,柔弱弱的開口:“孤要抱,公主抱。”
眾人一片倒仰欲嘔。
韓長暮送走了矯揉造作的太子,把半死不活的胡姬扔給孟歲隔。
他原是得了消息,孤竹館內有前朝判臣作亂,特來探查一番,不想卻遇上了胡姬刺殺太子。
到底是運氣好到逆天,還是有人推了個功夫平平的胡姬出來做炮灰呢。
他在孤竹館門前駐足了會兒,抬腿進了隔壁的風荷苑。
一進門,濃郁的脂粉味兒撲面而至,熏得他心神一震。
入夜后,平康坊北曲“風荷苑”里的一個妓子卷著金銀細軟,趁著苑中郎君最多,最熱鬧的時候跑了,與她一起失蹤的,還有個跑堂。
妓子跑路并不是稀罕事,大都是和酸腐讀書人一起跑的,和窮跑堂一起跑的,還是頭一遭。
夜半時分,兩個更夫在靖安坊內結伴而行,空曠的夜里傳來幾聲烏鴉叫。其中一個更夫眉心一跳,旋即緊緊捂住肚子,嚷嚷自己肚子疼,拋下同伴跑肚拉稀,就再也沒有回來。
五更二點,晨鼓聲聲,坊門剛開,布政坊東門就擺了一溜朝食攤子,有氤氳著藥香熱氣的阿婆茶和二陳湯,有炸得焦黃酥脆的酥瓊葉和環餅,還有各種餡料的饅頭燒餅,可唯獨在此處賣云英面的半大小子沒有出攤,有老叟老嫗搖頭,還是年輕人吃不得苦,懈怠了。
天色微白,平康坊北曲風荷苑里的脂粉味兒還沒散盡,上了年紀的老嫗便忙著捅開灶火,準備朝食,年歲不大的小子穿著短裳,一溜小跑倒夜壺,打掃庭院,守夜的精壯漢子則哈欠連連,換班兒睡覺去了。
韓長暮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他睡得有些懵,宿醉后的身子軟綿的厲害,微微欠身,望了四圍一圈兒。
這屋里香粉味兒濃得熏人,家具擺設屏風窗欞皆精巧,不是凡品,單單一只花囊,就足足十兩銀子,還真是奢靡的很吶。
寂靜里,韓長暮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呼吸聲,轉頭正瞧見邊上躺著個年輕姑娘,他狠狠一怔,自己什么時候添了個酒后亂性的毛病。
他掀開被角一看,自己雖只穿了一身月白中衣,但卻齊整利落,沒有半點不妥,不覺一怔。
仙人跳?不對啊,這天都亮了,怎么也沒人來踹門敲詐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