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文淵雖然缺錢缺的厲害,但是他倒還保有最后一絲理智。
又或者說,是那八百張茶券,還不足以讓他舍命走上一回。
風漸漸大了,吹過破破爛爛的酒幌子,嘩啦啦的響個不停。
莫賀延磧里風沙大,比別處冷的更早,這個時節進入莫賀延磧,無異于尋死。
他慎重的想了片刻,沖著王顯拱了拱手,一臉的歉疚:“這個時節進莫賀延磧太兇險了,這趟行商生意,某實在做不得,還請兄臺見諒。”
王顯原就沒打算此人會因為八百張茶券以身犯險,八百張茶券雖然價值不少,但還不足以驅使一條人命,他這樣說,其實也存了個試探一二的心思,若真能就此定下此事,自然是皆大歡喜的,若不能,不是還有少使呢嘛。
少使比他官大,他辦不成的事,少使一定辦得成,要不人家怎么能當少使呢。
王顯沒有咄咄逼人,言語間留了一線余地,以便日后好再相見:“也罷,某也不能強人所難。”他掏出二兩銀子,輕輕擱在食案上,溫和笑道:“不過,這頓酒不能讓赫連兄破費。”
赫連文淵眉眼深邃,連連推讓:“這怎么行,不行的不行的,這點酒錢不算什么。”
這破敗的酒肆里,生意冷清的叫人心酸,王顯和赫連文淵喝酒說話這么半晌,除了他們二人,竟沒有一個人走進酒肆,就連打外頭路過,都沒有瞧上一眼。
實在是太破了,連個像樣的門都沒有,天暖時倒還可以忍受,可如今天冷風涼,坐在連門都沒有的酒肆里,人都要吹的涼透了。
生意冷清,老嫗悶頭歪在胡床上,越坐越沒有精神,頭一點一點的打起瞌睡來了。
王顯沖著老嫗努努嘴:“赫連兄快收下吧,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給大娘瞧病抓藥的。”他笑道:“赫連兄心善,我也是個日行一善的,咱們生意雖然沒談籠,可赫連兄這個兄弟,我是交定了,得空還得去赫連兄家里叨擾一二的,還望赫連兄莫要將我拒之門外啊。”
赫連文淵爽快的收下銀子,不見半點扭捏的朗聲笑道:“兄臺既然都這樣說了,我就不再推讓什么了,只要兄臺不嫌棄,我燒酒羊肉管夠。”
王顯雖然是內衛司里的暗樁,但晚上是走街串巷的更夫,而白日里是行腳幫里的人,車夫也干得,腳夫也干得,結交的都是些憨厚爽快的小老百姓。
低頭做人做事慣了,回到內衛司中后,與高高在上的內衛司,總有些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見到赫連文淵這樣投脾氣的爽快人,他也覺得很是痛快,哈哈大笑起來:“好,我定然上門,和赫連兄喝個不醉不歸。”
生意雖然沒談成,但是約了一頓酒,王顯想到這個,就覺得美滋滋的,高興的想要哼個小曲兒。
回到城西客棧,王顯將與赫連文淵商議的結果告訴了其他三人。
顧辰不緊不慢的摩挲著垂在手腕上的珠串,一臉的修行已久,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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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樣,可他時不時掃一眼孟歲隔,冷笑觀望的做派,昭示了他的心里,并不那么的波瀾不驚。
孟歲隔一直跟隨韓長暮,習慣了聽命于他,也深諳他行事的作風,望著微微發苦的茶水想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少使來了以后,再找赫連文淵詳談吧。”